闻言,叶瑜懵逼地去看傅少霆的表情,但见男人面不改色地向容珏颔首致意:“谢谢。”
“多大点事。”容珏笑着左右晃几下手机,“我这就去走廊待着,等叶瑾一来,便发消息通知糖糖。”
傅少霆:“好。”
“……那你俩慢慢聊。”容珏被傅少霆这副淡漠冷酷的模样冻得打个哆嗦,一边腹诽着“傅氏夏天一定很凉快吧”,一边离开病房留给傅少霆和叶瑜独处的空间。
开门,关门。
叶瑜还没明白过来容珏那番话的含义,就扯着傅少霆的衣袖懵懂地问他:“你最近有抢我哥的生意吗?”
“没有。”傅少霆握住叶瑜那只精瘦的手,转移注意力道,“你头还痛吗?”
疼痛极其配合地在傅少霆提问时再次侵袭叶瑜的大脑。他刚专心思考着容珏和傅少霆的对话,于是没怎么在意起初的头晕,这会儿冷不丁感受到那股如被针扎般的刺痛,便禁不住闷哼一声,还趋于本能地往傅少霆怀里钻去。
“还痛着呢。”叶瑜窝在傅少霆怀里,仰着头蹭蹭男人光洁的下颌,声音娇气得很,“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别乱动。”傅少霆眼眸微沉地将叶瑜还挂着点滴的那只手平稳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再收拢手臂圈紧叶瑜由于长时间昏迷而愈发瘦弱的身躯,“小心弄歪吊针。”
“哦。”叶瑜安静地不再随意动作,但想来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平常话不怎么多的他此刻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怀揣着十二分的好奇心,他指着即将见底的吊瓶道,“我挂的是什么点滴?”
“葡萄糖。”傅少霆用指腹隔着缠绕三四层的纱布轻按叶瑜的额头,本来想问叶瑜疼不疼的,可叶瑜吃痛的哼唧声已告诉他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的心疼在胸腔爆炸,他放软声线地哄道,“那我再轻一些。”
叶瑜:“嗯。”
其实没那么疼的。
他只是想多看会傅少霆对他关怀备至的样子才故意发出那种哼唧声的。
他早已习惯忍受疼痛,可在傅少霆面前,请允许他稍微任性一点。
傅少霆的手指按在叶瑜的额头两侧轻柔地打着圈,还边按边问叶瑜这样的力度合不合适,听见叶瑜每次都说“合适”,他才安心地将精力全部投放到按摩这项工作上。
等头疼缓解得差不多,叶瑜便抓住傅少霆的手让他停下,并笑着询问:“傅先生是第一次替人按摩吗?”
傅少霆定定地看他:“是的。”
“那傅先生在这方面挺有天赋的。”叶瑜开起玩笑话,本以为傅少霆会附和地说几句话,再不济也该笑一笑,结果傅少霆只是傻傻地沉默着,眼中甚而流露出让他心悸的懊悔和心痛。
他看见傅少霆眼瞳里的光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得黯淡,心头滋生浓浓的无措和茫然,他本来是想开个玩笑让傅少霆淡忘掉他出车祸这件事情的,可现在看来反倒是弄巧成拙。
“傅先生。”慌乱占领叶瑜心房的大部分,他已顾不得傅少霆那句叫他不要弄歪吊针的叮嘱,用两只手捧住傅少霆脸色发白的脸,试图将掌心微弱的温度传递过去以此让男人从失神的漩涡里逃离,“傅先生,你看看我。”
“叶瑜。”傅少霆睁大那双在表面上覆盖一层冰霜的眼眸,怔忡地唤他一声,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句裹挟无数情感的“对不起”。
叶瑜便问道:“为什么说对不起?”
傅少霆:“……”
经历那场车祸,他便一直有暗中派人保护叶瑜,因此他是在第一时间得知叶瑜已经苏醒的消息的。原本阴郁的心情在那瞬间化作难以置信的惊喜,于是傅少霆想都不想地将手头的一堆事务抛在一旁,立即开车前往医院去见叶瑜,可真到叶瑜所在病房的外边时,他却诡异地胆怯起来,这种感觉犹如游子回乡的近乡情怯,让他万分紧张和不安。
叶瑜会怪自己没有保护他吗?
他的手撑着门,想起车祸那天他亲眼看着浑身是血的叶瑜被一群医生和护士簇拥着推进急诊手术室。手术的过程十分漫长,期间有一两个护士出来过,可他根本不敢上前去询问她们关于叶瑜的情况,生怕会从这些看淡生死的“白衣天使”嘴里听来“节哀”二字。
他是痛恨死亡和离别的。
所幸手术最后很成功,叶瑜成功逃离死神的追赶,只是迟迟没有醒来。浓烈的愧疚便趁此机会包裹住后悔不已的傅少霆,他承认是自己的疏忽导致这场车祸的发生,于是心甘情愿地被那种悔恨的情绪压得濒临窒息。直至调查出制造这起车祸的人是他的二伯后,这种情绪才终于找到宣泄口。
傅少霆原来是想近乎完美地解决他那些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亲戚的,但叶瑜受到伤害这件事让他决定任性一回,便干脆利落地将收集来的犯罪证据上交给法院,此举出来就被各家媒体争相采访,民众也因这些犯罪记录的公开从而对傅氏产生不信任感,以至于傅氏这一个星期的股票都呈下跌趋势。
因此他这些天都忙着挽回傅氏在普罗大众心里的声誉,就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过来看望叶瑜。没错,在叶瑜沉睡的这一个星期里,他都是这么做的。
但他每一次过来,叶瑜都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张纯白的病床上,脸色惨白着,不过丝毫不影响五官的精致,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双最为耀眼的眸子始终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