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仔裤和紧身黑毛衣使她的背影显得高挑而青春,一头秀发还是用黑色橡皮筋绑成马尾状,浑身上下没有更多的修饰。她只有二十岁,人生的很多烦恼和痛苦还是初次尝试,也许我不应该对她如此苛刻,我应该用更宽容的心态对待所有世事。她转动门把手时,我心中陡然升起巨大的悲凉,大声叫住了她。
她好像被吓住了,猛地转过头,冷冷地看着我,眼睛里却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我送送你吧。”这当然不是我想说的话,但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用了,我没有资格再浪费你的汽油钱。”她的声音抖得像是一条快要绷断的琴弦。
“要是遇到喜欢的人,要珍惜……”我越说越离题万里。
“什么爱,见鬼去吧!”她说,“从现在起,你就当我死了吧……”
紧接着,她泪如泉涌,浑身颤巍巍地几乎站立不稳。但是很快,她便发现了竖在门后的那把花伞,便拿了它,转身开门,飞奔了出去。
呆站了好一会儿,我才去把大门关好,循着小满收拾东西的路线走了一遭。人去楼空,什么也没有了。短短的半小时,她在这个家里存在一年多的痕迹消失殆尽。可她那漂亮的脸蛋、春天的河床一样的青春躯体,却不能像这些物品一样,如此轻易地就被记忆抹去。
我突然有种坠入深渊的落空感。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吗?亲密的时候,彼此的一个呼吸、一个眼神都能充分地心领神会。可破裂之后,连一点儿可怜的蛛丝马迹都要被彻底破坏掉。
21
尽管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我还是起了个大早,换上一套新买的浅灰色薄料西装长裤,带上桑子的那套睡裙,驾车来到了“天籁花园”。
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天空蓝得令人心醉。废弃的飞机跑道旁,“蒹葭”依旧苍苍,只是毛茸茸的穗子已经暗淡,快要凋谢了。毕竟春天已经来了,新一轮的生命又要萌发了。
桑子在门楼下等我,就站在一丛红红的杜鹃花下。她穿着一条领口袖口和下摆都镶着小花边的藕色长裙,腰间打着细小的折皱。无论穿什么质地的衣服,她的胸部总是最引人注目。眼下她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微笑着,腮上浮着两团红云。
这个状态使我感到安慰。紧接着,我就开始在她眼里寻找我特别想要的东西,但没有找到。我并不失望,因为我早已告诉了自己,只要她健康、幸福,我别无他求。
她先叫我欣赏院子里那怒放的蝴蝶花,它们五颜六色,随风摇曳。我们蹲下来,她抚摸着一只深蓝色的花瓣,抬起头望着我。
“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