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杀了他们。”
“可是首领……首领大人不让我们同人类有来往。”
“首领吃不吃人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就不能吃了吗?”
“再说了,首领又不在这里,你怕什么?”
闻及首领二字,源赖光显然一怔,以至于没有看清鬼爪袭击的方向,手臂被猝不及防地划上一道血痕。但小小光的手上并没有出现伤痕——他的血契已经被解除了,即使他并不知道血契是如何被解除的。后来在寻找母亲踪迹的途中,父亲受过很多伤,但这些伤口再没有出现在小小光的身上。父亲独自承担着那些伤痛,去到一个又一个无人的地方,分明无人,却又有伤。他不知是谁伤了父亲,只知父亲每次都是带着一身伤痛空手而归。
“我一定要找到他。”小小光记得那夜父亲归来,喝了些薄酒,甲胄未卸,带着满身的血污跪坐在床边,银发铺了半床,十分凌乱。小小光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白日里高高在上、目下无人的源氏家主,从未露出过如此失意的表情,仿佛像丢失爱物的小孩子般,委屈地倒在床边,连那双神采奕奕的红瞳都变得空洞无光。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般的父亲,却也是最后一次。小小光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甚至以为那夜酒饮微醺的父亲只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梦境。太阳升起后,父亲依旧是那个野心勃勃、心高气傲的源氏阴阳师。但他也注意到父亲的骄傲少了一丝,那一丝在母亲身上。
“你们的首领是谁?”顷刻间,红光大作。恶鬼显然已触及源赖光的逆鳞,他拔刀而起,斩向众鬼,不知是源于暴怒还是源于兴奋,连刀法都略显出杂乱无章。
恶鬼却嘻嘻笑道:“等你到了地狱,自然有阎罗告诉你。”
凛冽刀风吹落一丛白槿,花瓣轻盈,被血浆打落在地,裹上一层浓郁的腥甜。
“不用阎罗相告,我就是他们的首领。”雅雀腾空而起,落下数尾漆黑的羽毛,从枝叶间纷纷而落时,有一个小巧人影踏着落花如雪,提刀前来。
分明是稚嫩的童声,小小光却觉得耳膜一震,挡住恶鬼沉重一击后,几乎艰难地回过头去。他看见父亲亦僵在原地,连恶鬼劈来的利爪也无察觉。倏忽间,一道银光大盛,带出一道疾风,竟将父亲身前的恶鬼一刀劈作两半。杀鸡儆猴后,其余作恶的鬼怪如鸟兽四散,山林幽寂,一时间竟仅剩他们三人身影。
刀风卷下一枝白槿,缀在鞘边。
“一时疏忽,管教无方。”童声稚嫩,却无感情,像一把冷刀刮过耳畔。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小童,身高也比小小光低了一头有余。那小童身穿一身漆黑衣裳,似乎要把整个小小的身体都沉进阴影里去。他的背上背着一把长刀,刀身用绷带缠绕包裹,只露出一截刀柄。小小光认得那刀柄,父亲也一定认得。那是源氏宝刀——是母亲的刀柄!
“你……”好像风卷走灵魂一般,双足也被不知名的羁绊捆绑束缚,苍白唇色下竟发不出一点声音,父子二人定定站在原地。
“我什么?”小童将刀抵在源赖光的脖子上,他发色深紫,肤色如雪,更衬出一双瞳孔猩红。秀美面容上笼罩着一层死气,眉眼中带着参破生死的冷漠。他看着源赖光,而源赖光却死盯着他背上背负的残刀。
小童拧了拧眉毛,小小光发现,那小童拧眉时,竟十足十的像极了母亲。然后,小童的声音扩散在山林里。“吾名小小切,是这片山林的新主人,是新的鬼王,也是……你的儿子。我是回来杀你的,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