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戛然顿住脚,庄清流抬头定睛一看,才发现差点碰上睫毛的这个小影子是一片树叶,而由树叶蔓延隐匿至浓雾中的,似乎是一棵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大树。
她转头,试着跟树说了一句话……树没理她。
庄清流又抬手上上下下摸了摸,树仍旧没有动静,看来不是个有灵能问话的。她很快撩拨开树叶,随便选了个方向又往前走去,想看看能不能判断出这周围是个什么环境。
可是没走几步,浓雾中自己跃出的渡厄忽然一把拽住两人,往后一拉!
庄清流脖颈同时一凉,用大风袋对准面前呼啦一吹,才在浓雾散去的短暂间隙,发现面前居然是一根两端紧绷在树身上的透明细丝,简直比蛛丝还要细,却俨然和利刃一样,她差点无知无觉地被割了脑袋。
看来这女鬼不仅会制造幻境,还十分阴险。
梅花阑这时垂眼瞧了瞧身前,道:“不用管这是哪里了,可以逼她主动现身,收服了她,周围的浓雾就会自动散了。”
庄清流本来是想探寻下这是哪里,要知道不管是人是鬼,用来制造幻境和浓雾的地方必然是自己最熟悉的主场,而但凡知道了是哪里,那关于她的来龙去脉就有迹可循了。因为这个女鬼让庄清流莫名地觉着很吊诡,不能轻易放过。
不过到底是别人的地盘,这种防不胜防的阴险手段没法儿规避,安全起见,还是不要作了。所以庄清流很快转头问:“怎么逼?”
梅花阑抬手点点,示意她拿开勾在衣领上的手,嘴上还道:“不是不让你碰,是我先取个东西,你以后不仅可以碰,还可以……”
她还没说完,庄清流从她衣领上松开的手就顺势上挪,在她脑门儿上吧唧弹了下:“你快点儿吧!”
梅花阑好像为她没说完的话遗憾了一下,才伸手入怀,从里面贴身摸出了一管白色短笛。
庄清流很快会意,在这种连光线都刺不穿的无边浓雾里,唯一阻隔不了的就是声音了。不过,她很快低头问:“这是我送你的那个白玉短笛吗?”
梅花阑不答,只是将苗条的笛身微微旋了半个圈儿,竖到面前给她看那标志的“不服就干”四个大字。
“……”庄清流眼角一抽,忍不住不大要脸地又回炉刚才的事转移话题,“我是让你看谁咄咄逼人不顺眼儿就打他,让你不服就干我了吗?”
梅花阑好像觉得她不承认的样子很可爱,笑得转开了半个头:“我还没……呢。”说完不堪忍耐这个话题似的,主动跳过道,“这个短笛不是白玉的。”
庄清流本来不忍直视的目光又立马转了回去,同时伸手接过:“不是白玉的?”可明明摸起来细腻顺滑,触手生温,“不是玉的是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你说是比玉更有灵的东西。”
庄清流屈指弹了两下:“那兰颂那管长萧……是玉灵吧?”
“他那个是玉的。”梅花阑只是垂了下目光,看着庄清流的脸,“是你对我跟别的人不一样。”
庄清流听完先没什么反应,只是试着按了几下短笛上的乐孔,然后才忽地抬眼:“我给你这个短笛的时候你才几岁?我……我那个时候就对你不一样?”
她整个人都卡了几下,好像没法儿相信,这都是什么鬼?这怎么可能?!
梅花阑目光轻轻一闪,好像故意似的,也不答。
庄清流倒是摸出来了,这个笛子确实材质很特殊,不过她觑了梅花阑几眼后,问:“我给你哥的长笛也是白玉的吗?”
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还没作够妖的梅花阑:“……”
庄清流恍然地笑着挑她一眼:“哦,我对你哥也不一样。”
……
梅花阑不说话了,垂眼勾过短笛,搭在唇边。破空轻灵的笛音很快从她快速变幻按压的指腹下流泻出来,四面八方的浓雾好像也顿时受到了什么逼迫,节节败退地从两人身边往后散去。
庄清流很快提着逐灵转头,跟她背身相抵,以免受到笛音穿耳而受不住的女鬼忽然出现,从背后攻击。
她刚想着,四周就忽然刮起了铺天盖地的狂风,未来得及散开的浓雾顿时疯狂吊诡地弥漫摇曳了起来,有一部分稀散后又吹得飘散回来,好像什么东西在暗中开始抵抗反击了。
梅花阑面无表情地给庄清流周身无声加了层保护的屏障,两手指节仍旧稳稳按压在笛孔上纹丝不动,同时吹出的曲调越来越快越凌厉。狂风将她的发丝和衣摆吹得翻滚不止。
终于远处一道尖锐的嘶声后,脚底的浓雾中居然猛地蹿出了一团阴影!
故意装作被远处吸引了注意力的庄清流二话不说,早已双手紧握逐灵,一刀挟着厉风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