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庄清流一只手很快水波浪似的开开合合,合合开开——苍茫广阔的月下平原上,无数阖着的白玉蚌相继晕着光泽无声打开,这一幕静谧美丽到梅思萼下意识都屏住了呼吸。
“开合,开合,开开合……怎么说,”庄清流忽然手抽筋地在半空甩了甩,“这好几万个,这是要累死我吗?”
“……”
梅花阑很快接住她的手,当众伤眼地包在手心缓慢揉捏了起来。
关于她们二人的关系,仙门之门其实早有传言流开,所以季无端好似没眼看地别了一下脸,才咳道:“那个,庄少主,你这个手势若不是依靠灵力或者指令,而是单纯传达一个信号,我或许有办法。”
庄清流很快谴责地看他一眼,发射出了没出口的“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季无端又笑又无辜地抬手,随便在脚底抽了根草茎,然后轻轻一吹,天籁之声顿时荡向了四面八方。
又来一个能吹会唱的。
庄清流问:“然后?”
季无端答:“然后。你需要打开识海,神识与我相连,相连后,你只用做一次缓慢开阖的手势,我通过特殊的音律扩散成水波似的传出去,这里数万的玉蚌便会一齐打开了。”
他说完,庄清流跟梅花阑却都瞬间转头,往他脸上看了一眼
不是别的原因,而是众所周知的,在修炼一道上,一个人的识海是非常重要和脆弱的地方,相当于普通人的大脑。轻易绝不能为外人打开,也不能跟人随便神识相连。因为但凡识海被侵入,杀死一个人便轻而易举,只是对方一个闪念的事情。
所以历来在仙门的约定俗成中,这种情况只有在夫妻或者道侣中才会有,甚至有些夫妻,都不定会为对方开放识海,彼此神识相交。所以季无端这个提议,实在是有点微妙了……
“庄少主,我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季无端似乎说完才感觉不妥,连连摆手澄清,“我只是……”
没等他说完,梅花阑忽然问:“像你刚才一样吹就行,是否?”
季无端没说完的话顿了顿:“嗯?”
梅花阑不语,只是俯身弯腰,从地上也抽了一根草茎。接着很快搭在嘴边,也吹出了像季无端方才一模一样的曲调,仔细听的话,连每一个细小的波动也相同。
对于音修之人来说,一段曲调大概就像一张灵符,其中所有细微的地方都绝对不能错一星半点,否则很有可能生出相反的效果。所以庄清流没想到,梅畔这人一直以来除了能打,居然也很能吹。
季无端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一闪而逝,依赖于深沉的夜色并无人捕捉到,然后才缓缓点头,又笑起来道:“是这样,没有错。端烛君的天赋果然少有人及,难怪庄少主从小就喜欢你。”
他最后一句看似随口一夸,梅花阑却忽然抬眼,深深瞥了他一眼。祝蘅也莫名地来回看了看,似乎在思考什么。
“那就稍等。”
梅花阑没等庄清流的目光落到季无端脸上,就很快留下一句话,接着携她飞掠而起,直接落到了相对靠近中心的一个白玉蚌身之上,然后盘腿坐下,目光清澈地望着庄清流。
这个白玉蚌约有两层楼之高,庄清流跟她相对而坐,看了一眼远处的几人后,才轻轻笑了一声道:“知道啦知道啦,有个姓梅的又要假公济私啦。”
梅花阑眼里也泛出了一丝笑,伸手理理她的发丝:“知道识海相触,会有什么感觉吗?”
这有什么不知道?什么感觉?不是已经连接了好几次了吗?
就是之前那好几次都没什么正事,看看八卦之类的。
庄清流很快一眨眼,主动将额头贴了上去,还睫毛一刷一刷地往下瞧道:“好啦,我负责我的,你吹你的吧——不过靠这么近,你怎么吹?”
梅花阑眼皮被她睫毛刷地软软一阖,没忍住似的忽然一动,在庄清流唇上猝不及防地亲了一下……很轻很轻的一下,蜻蜓沾水似的。
庄清流十分震惊地一迭声道:“你怎么回事?你干什么?那么多人还看着呢,假公济私也能济成这样儿吗?!你这样是会被……”
梅花阑笑起来,半路截走她的话:“在秘境里湖水爆涌那次,你之前想跟我说什么?”
庄清流要说的话立刻在舌尖绕了个圈,差点把自己咬了,啊道:“哪次?什么??”
这人怎么回事?那种话明明听个话音就知道下半句了,还故意问什么问!而且现在这种坐一个大蚌上吹夜风的情景,是能说那种话的温馨时候吗!
梅花阑眼尾似乎勾了勾,眼里笑意更深了:“不想说的话,就算一人一次了,跟我这次刚好抵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