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在粉饰太平,不管是自己还是身边的人。即使不这么做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不如至少在表面上活得轻松点。”陶希宁懒懒地向后靠了靠,“我这里,从那时候起就长了一个黑洞。”他指指自己的心口,“决定学心理,也是为了把这个黑洞填回去。但是学得越多,就越明白那只是妄想。

“怨恨、嫉妒、不平衡,一旦产生就很难抹消。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听起来很美好吧?可是实际上呢,我连靠自己走出校门都很麻烦。刚开始做咨询师的时候,听着别人的哭诉我会心生安慰——果然即使是健全的人,也活在这样那样的痛苦里啊……很可怕吧?我恨透了那个阴暗的自己,但人类连认知自己都万分艰难,更遑论改变。这黑洞大概会一直存在到我死的那一天吧。”

陶希宁一口气说了认识以来最长的一段话,仿佛在逼迫自己别停下来。最后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唐景。你想作为朋友了解我,我很感动,可我真害怕等你了解我以后……”

唐景探过身子,伸手轻轻落在陶希宁的头顶。

“你太苛求自己了。”他像安抚小时候的那只猫一样,一下下地顺着陶希宁的头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已经足够好了……”

平实温暖的声音近在咫尺,陶希宁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红了眼眶。

他狼狈地别过头去。唐景立即收回手,起身去湖边晃荡了一会儿,余光里看见陶希宁摘下墨镜揉了揉眼睛。

“走吧?”唐景踱回去拉他站起来,“这里太冷清了,我们去街上逛逛吧。”

这一整天唐景都在陪着陶希宁轧马路。街上车来人往,他们走得很慢。经过的行人看见两人挽在一起的手臂和陶希宁的墨镜时,都会投来些微妙的目光。好在陶希宁看不到,而唐景也不在意。

第十章

“从我们上一次谈话到现在,有什么新的变化吗?”心理咨询室里,何医生做着例行的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