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漆黑。s伸出颤抖得不听使唤的手,摸索到床头的台灯,拧开了它。
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却无法照亮这整间宽敞得出奇的卧室。布置简约的室内愈发显得空旷,硕大的双人床上,只有s一人蜷在角落里。
脸上一片湿热,不知是汗水还是被噩梦催出的泪水。他抬手抹了一下,喘息片刻,终于镇定下来,起身走向和卧室连通的浴室。
冰凉的水柱落在毛巾上,s慢慢洗了一把脸,抬头看着镜中苍白疲惫的男人。
他已经不记得刚才那个梦境的开头,却清晰地记得它的结尾,也记得最后的一刹那,自己看见的是谁的脸。
镜中的男人扯了扯嘴角,露出苦笑的神情。
这真是……造的什么孽啊。
放下毛巾,s拉开浴室的窗帘,俯视着下方城市的夜景。
σ街附近的确没有住宅区。但却有一套昂贵的商用写字楼。
他的家就在其中一栋写字楼的顶端。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那个男人将住处安排在了自己公司的正上方。到达这一层需要验证指纹的私人电梯,楼层的高度则避免了任何可能的窥探。
诺大的家里缺少人气,空间本身就能造成压迫感。半夜望去,阴森得令人悚然。难怪那个男人宁愿在医院养病,也不将医疗器材搬回家里——尽管后者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似乎这世上的大多数事情,对他来说都并非难事。无论它们是多么异想天开,或是离经叛道。
从小s就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不同的。当所有人挣扎求存在这世间,只有他理所当然地踩在芸芸众生之顶,微笑将身边的人推下地狱。
正因如此,男人如今的状态显得格外反常。
死期将至的人了,不去完成未了的心愿,不去安排他那些错综复杂的后事,却整天整夜待在病房里放佛经。寿命劫数不可说,诸佛所行不可说,甚深妙法不可说。若是有不明就里的人从门前经过,恐怕要以为里面住着一位悲天悯人的信徒。
多么讽刺。
s垂眸望向街道上行驶的车辆。隔着这样的高度,下方一切渺小得如同蝼蚁,在微不足道的世界里忘我地汲汲营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