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神明那副面对陌生人时倦怠的表情,满脸写着‘随他吧我不想了解也不想打架’,如果不是每次都有麻烦找上门来……或者为了伊戈尔。
当然,麻烦都是因为伊戈尔。
他的笑容转瞬即逝,还多了几分歉意,不过并没有在雪莉面前表现出来。
雪莉还在慢慢地说出自己的推测:“你并不怎么受到那个不知是否是人类的存在的重视?”
伊戈尔不知道怎么跟一个没接触过阿撒托斯的人解释一个比较……咸的神,和祂与人不同的三观问题。
然后他沾染上了几分神明的咸鱼气息,干脆放弃辩解了。
“随便你怎么想,温蒂现在在什么地方?”
雪莉毫不避讳地说道:“在这间老宅的地下室。”
“她过得不太好,但是也没有很糟糕。”
这倒是伊戈尔没有想到过的……如果早知道温蒂就在这间房子里,他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和乔伊斯子爵说这么多话。想到这里,伊戈尔再也忍耐不住,抬起脚步就要向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墙壁上挂着的温蒂画像们目光灼灼、仿若期待地看着他。
“等一下!”雪莉在他身后喊道。
她背后女孩雕像的那只石膏手无声无息地按住了雪莉的脖子。
伊戈尔回头看着她:“还有什么事?”
雪莉站在原地,那只苍白的手看似轻飘飘地搭在她的脖子上,像个过于猎奇的颈环。
她低下头,脚边趴着的小狗瞳孔似乎扩大了一点,吐着舌头模拟着呼吸的动作兴奋地看着这一幕。
“这里所有人都是我杀死的。”她露出一个微笑,双手交握放在身前,气质冷淡而优雅,仿佛一个走上舞会的大家小姐,“抱歉,是所有生物。”说着,雪莉歉意地看了一眼脚下的狗,“最开始我父亲觉得我太过看中区区一条狗,不具备家主的心胸,所以命令我杀死了它。”
“我最开始觉得很抱歉,还为它哭了好几次。”
“不过就像人们对我所说的评价那样……我并不是一个特别有勇气和能力反抗命运的人,”她对伊戈尔说着,又像在自言自语,“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罪恶推给命运显得有些没必要,或者说,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所以时间久了之后,我开始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我指坐在蛛网上狩猎的感觉。”
乔伊斯子爵挂在脸上的微笑没有变化,她脖子上的手一点点收紧。
空气逐渐远离,雪莉感受到肺部正在艰难地挤压着最后一点赖以生存的氧气,她眼前慢慢浮现出漆黑色的雪花。
“抱歉,伊戈尔,我对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她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最后几句话,“作为一个朋友,我对温蒂和你的遭遇感到万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