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兄长大人!请再坚持一下!

她僵硬地蜷在阿撒托斯的胸膛和手臂之间,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紧张之下,温蒂的大脑开始光速运转起来,其他感官也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变得格外敏锐。此时此刻,她能感受到阿撒托斯平和的心跳声……真是奇怪,原来神明也会有心脏吗?

除此之外,她还感觉到了一阵干燥的冰冷。

不是自身原因,事实上她穿的还挺厚的,保暖措施足够到位。只是在神明呼吸的起伏之间,在空无一物的黑暗里,温蒂感受到某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就从与她相近的这具躯壳中传递出来。仿佛阿撒托斯胸膛中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混沌和虚无,是一团有实体的空气,不管多么沉重的事物都无法填满它,不管多么沸腾的情绪都不能提高它的温度。砰,砰,砰……那个器官跳动着,恒星一样,宇宙一样,稳定又有力度。

她究竟靠在什么东西上?

渐渐地,就连脑子也跟随着感官混乱起来,温蒂迷茫地思考……不能用死亡来形容,也不能用活的事物来比方。是介于这二者之间的感觉,生与死,伟大与渺小,无边无际的空间与坍缩成单位一的一点,在这之中是神,是阿撒托斯……她感觉到了行走在地面上的神明的空虚,比她经历过的人生广博无数倍,仿佛世界变成了沙漏,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生物都是细小的沙粒,在徐徐向下流淌。

身披黑袍的阿撒托斯注视着沙子,注视了亿万年之久。

就在这时,伊戈尔的声音跨过遥远的障碍传进她的耳朵:“……所以您之前是为了虫族才会来到首都星?”

“你知道的,这颗星球离虫族的聚居地一直很近,不然人类也不会成为阿瑟的目标。”

紧贴在耳侧的胸腔震动起来,阿撒托斯的声音带着些许懊恼:“可能我那时候还挺喜欢阿瑟的,所以他一跟我打小报告我就来替他教训隔壁不听话的邻居。”

温蒂兄长的语调则充满了笑意:“辛苦您了……怪不得这颗星球的原住民会这么害怕。您看,这里的文件说它们现在占据的生物遇到了难以敌对的天敌,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所以在紧急时刻感受到人类的呼唤之后,立刻有一批先锋军被派遣回到这里试图寻找出路。”

“这份文件解释了我许多疑问。”人类青年若有所思,“比方说,为什么联邦政府会配合教廷针对异端与邪神,但在近些年二者间又产生了冲突?我想莎伯琳娜·格维拉女士成为首席执政官竞选的那几年,考古队的发现对政策的变化有直接导向作用:在察觉到这颗星球的原住民是因为您被迫选择离开之后,力量不如原住民的我们会自然而然地畏惧您的存在,并且担忧未来会迎来相同的结局。”

可能存在未知的敌人与必然会存在未知的敌人绝不是一回事。

然而这又引出了更多的问题:

教廷的教典与教义来自于这片宇宙之中,并非人类本土的宗教信仰。在古老的年代是谁将它们带来人类社会并广为传播的?人们信仰的神明究竟是什么?恐惧的又是哪一位?

此外,联邦定居首都星的时间足够漫长,为什么在过去谁也没有像在地球上的人类发现恐龙化石一样、发现这里的原住民痕迹?如果说是因为当初的科技水准不足以破译原住民留下的信息,那么藏在山洞里的石板,大海里的尸骸,怎么在这几年就纷纷出土,十数年以前却从未引起人们的注意?

我们究竟在与什么东西比邻而居?虫族了解这一切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们又知道多少?

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从始至终,人类对这篇宇宙的认知都是片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