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茸孩童心性,终日困在道观里头,也吃不上好点心。昨日见到皇帝御膳,眼睛都看直了去,为填口腹之欲,自是满口答应。
储栖云本是想带只萧玉山游历半日,傍晚即归,谁知偏生遇上叶家姑娘遇袭,耽误了行程。现如今,一天一夜已然过去,不说陆子茸瞒不过众人,恐怕虚鹤观都已乱作一团。
虚鹤观里丢了大燕皇帝,滑天下之大稽,说出去只怕无人敢信。
三人急急忙忙自后门归去,见得道观井然有序,不见一丝骚乱,才不约而同松一口气。
萧玉山悄然回房,佯装不曾外出。安风守在门前,亦是装作平常模样。
储栖云本想跟进去瞧瞧师侄,谁知竟见他自别处走来,哭丧着脸道:“小师叔,师傅叫你。”
储栖云心道不妙,一面同他离去,一面问:“你在师傅跟前可说过什么不曾?”
“纸包不住火,你也从实招了吧。”陆子茸这般说道,俨然早将事情说出去。
“你啊——”储栖云痛心疾首,站在师傅门前时,先将思绪理清,搜肠刮肚把理由寻了个遍,继而一低头,小心翼翼迈进门槛里。
“师傅。”
“还晓得回来?”苍阳道人正在打坐,也不回眼瞧他,只这般问道。
纵使苍阳道人素来宽和,也容不得储栖云如此率性妄为。萧玉山是皇帝,千尊万贵,如若在虚鹤观斋戒之时伤了分毫,一众弟子焉有活路?
储栖云见此光景,心知师傅已生怒意,忙不迭施一礼,先低头认错:“是徒儿莽撞了。”
“切忌口中认错,心中另有他想。”只这一句话,苍阳道人便将储栖云心思说了个透彻,堪称一语中的。
眼下,师傅虽不曾真正发怒,但言辞里头,俨然尽是责备之意。储栖云再怎样荒唐,也是尊师重道之人,此刻,只将方才在门外想好的托词尽数咽回去,蹙眉不语。
“去清华台跪着,静思己过。”苍阳道人说罢,沉沉叹息,似有心绪万千,却难言说。
清华台乃虚鹤观众弟子练武之处,储栖云奉师命思过罚跪,正赶上散了早课练武的时辰。他这一跪,不说一众师兄,乃至师侄辈的弟子都瞧见了。
储栖云乃苍阳道人关门弟子,自幼时入观至今,得师尊格外照拂。这么些年来,莫说挨打罚跪,便是责难也实属少见。
遥想当初,储栖云可是伤了大燕太子的面容,师尊竟还出言回护,将那罪犯欺君之事说成是为太子化解劫难之举。由此,储栖云才捡到一个“命中贵人”之称。
再看如今,苍阳道人竟不顾储栖云颜面,命他在一众人等跟前罚跪思过,想来也是怒极。
苍阳道人曾有令在先,偷天换日一事一概不许再提,若有人违背,不问辈分,定将重罚。故而知情者暗道储栖云胆大妄为,该当有词一罚;不知情的则是窃窃私语,相互询问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