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天的来临,小镇上唯一的私塾终于恢复授课了——上午教书,下午便放学生们回去播种。
教书先生是个蓄着长胡子的山羊老伯,教书时经常左手拿书,右手拈着自己的胡须尖,晃着脑袋在书室中来回走动,碰上不专心的学生,便会凭空变出一把戒尺,佯装出十分严厉的模样,实则轻轻地拍打他们的脑袋。
等熬到了放课时间,学生们草草说声“先生再见”便夹着课本一哄而散,勾肩搭背地跑了。
这天放课,胡司乐没急着回家,他有些功课上的问题要和先生探讨。不过恰好碰上先生的友人登门拜访,反正家中也无需要他操心的事物,等上一阵也无妨。
窗外春意盎然,院内的那颗松树身姿挺拔,负责接他放课回家的小狐狸正百无聊奈地蹲在树下。墙头垂着不少黄灿灿的迎春花,为风格死板的庭院增加了不少生气。
前来拜访的友人是一对夫妻,胡司乐瞧着面生,猜测他们是前不久才搬来的那对恩爱的兔子夫妻。
夫妻二人如传言说的那般十分和善,据说凭借着夫人高超的手艺,不过几个时辰就与邻居们打好了关系——这事是因为家中的甜点莫名变了口味,做工还比以往精细了不少,胡司乐以为家中换了厨子,随口问来的。不过他没想到,夫妇二人居然是先生的忘年交。
不是胡司乐有意偷听,是三人就站在院子里交谈,并没有避嫌,贪玩的春风卷着他们的声音掠过他耳边。
“我还以为你们二人会一直在那深山老林中生活呢,这是什么风把你们吹到我这院子里来了。”
“着不……眼看小儿到了上学的年纪,却还不能……”
“哼,往日的劝告你全当成耳旁风,现在呢?追悔莫及了吧。”
……
胡司乐听了个大概,大概是这对夫妇一直在森林深处过着神仙眷侣的二人生活,直到意外生了只小兔子。现在这只兔子年龄到了还不能幻化出人形,才搬到镇上来让他接受教育。
“贤侄呢?快把他抱出来给我瞧瞧。”
胡司乐也有点好奇,放下笔循声望去,涂夫人手臂上挎着一个藤条篮子,篮子上盖着块花绢。这种样式的花绢胡司乐从未见过,白底的粗布,正中间绽放着一朵深蓝色的花。花瓣栩栩如生,不是秀上去的,似乎是用了什么办法染上去的。
她掀开花绢,不一会儿里头钻出了一只小白兔,它穿着嫩黄色的小袄,头顶着一串桃花编织成的花环,灼灼的桃花与朱砂般鲜艳的双眼相得益彰,现在正伸着头四处张望。
如果化成了人,也应当是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娃娃吧。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肖想别人家的姑娘,胡司乐脸一红,连忙将注意力放回功课上,正好错过了扭着身子转过来,望着他背影发呆的兔子。
“哟,贤侄可真生得俊俏,”老山羊先生用手点了点兔子头,撸着胡须为它规划,“上午呢,就在我这儿念书;下午就把他送去丹顶鹤那儿练习妖术。目的不在于习得多少内容,而在于让他接触万千世界,以增长见识。”
“这个过程不可心急,涂老弟,你二人可要做好准备……”
夫妻两连连道谢,临走前,老山羊先生又想起什么,连忙问道:“你二人可曾给它起名?”
哪知夫妻二人听了之后,面面相觑,半晌才吐出一个字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