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只知道恨,只知道埋怨,却不知道,有些人连埋怨的机会都没有。
他亲手毁去了他本应捧在手心的女人,也毁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
他骤然起身,也不与风袖解释,便直接冲了出去。
等他走了,风袖才转过头来。他捉着那竹笛在手上打了一个转,出口时已是温斐的腔调。
“该!”只一个字,便已够了。
冷羌戎一路连奔带跑,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了集镇上。
他拦住正准备收摊离开的小贩,掏出碎银来买了他手中剩下的所有糖果。
他揣着那一袋子糖,像是揣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原本卖完他就应当回去的,可当他回首之时,却又看到了另外一个摊子。
他速去速回,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又回到了别院里。
风袖并不熟悉这地方,若非必要,他一般是懒得动弹的。
冷羌戎进了门之后,便赶紧掸去身上浮灰,将那一纸袋的糖果尽数塞到风袖手里。
糖果独有的甜腻气息对风袖来说并不算陌生,他虽不愿跟冷羌戎牵扯,却也不会拿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置气。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粒来,剥了糖纸放进嘴里。
久违的味道,甜丝丝的,一如荆忆阑买给他的一样。
他摇摇头,将那个人那个名字从自己脑海里赶出去,专心沉浸在这糖果给他带来的快乐里。
冷羌戎却又拿出几件其他物件来,一捆竹篾,还有绳索和纸张。
他看着风袖,忐忑且怀念地对他道:“袖儿,我给你做个纸鸢好不好?”
袖儿,我给你做个纸鸢好不好?
那是冷羌戎刚把他从妓馆里接回家的时候,还未找人为他验血脉,唯一对他算得上好的那段日子。
风袖虽然小,却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他像普通小孩对自家父亲撒娇那样,对着高大的冷羌戎道:“好啊,我要个最大的,飞得高高的,要让所有人都瞧见。”
那时阮惜玉刚逝世,冷羌戎正对他满心愧疚,听了他的话,立刻便依从下来。
于是小小的风袖坐在他英武的父亲身边,看着那个男人用并不熟练的手法,用细绳将竹篾绑成形,再用浆糊将纸站在竹篾上。
眨眼已经过了十四年,隔了十四年的光阴,冷羌戎终于再为他绑了一次风筝。
他买的是最好的纸,可他绑着绑着,那纸上却又出现了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