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如咎想起风袖的遭遇,朝马车里看了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今日算是犯了大错了,风袖会变成这样,跟他脱不了干系。
自风袖昏迷起到现在,他的手里一直都攥着那玉笛。荆忆阑方才花了好大力气才掰开他的手,将那笛子系到他腰上。
“你告诉他这笛子是我的了。”荆忆阑这话像是在问,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聂如咎只好点头。
“难怪他会这样。”荆忆阑垂下头来,道,“是我对不起他。”
“为什么这么说?”
荆忆阑仰头看着天上明月,道:“他还小的时候,曾经救过我一次。这笛子便是他给我的信物,我却将它输给了你。他将你错认成我,我却又将冷风盈错认成他。”
他将他们的往事三言两语概括出来,光是听他的声音,根本猜测不到他心中是怎样的翻江倒海,又是怎样地难过。
聂如咎听了他的话,讶异之余,也生出些嫉妒来。他本以为他与风袖是两情相悦,原来还藏了这么一层理由在里面。
“那毒还能救么?”聂如咎又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荆忆阑摇头,接着他又将两指并拢,吹了个呼哨。
不多时,从夜空里飞了只鹰过来,正落在他手臂上。
荆忆阑登时便扯下自己一截衣服来,拔出残烬将手指在上面一抹,以血书写起来。
聂如咎凑过去看,发现他是在给仇寄寒写书信。
“风袖情况危急,他等不起。我得让父亲早做准备,看能不能从娉婷那里拷问出有用的东西来。”他写好之后,便将那血书绑在鹰隼脚上。荆忆阑手一抬,雄鹰便展翅飞去。
“你现下喊娉婷仙子,倒是直呼其名了。”聂如咎思维比较跳跃,竟在这时来了这样一句。
荆忆阑沉吟片刻,道:“她杀我生母,毁我所爱,装作善人模样在我身边待了那么多年,我对她又能生出什么尊敬?”
聂如咎一想也是,便也不再继续这个问题了。
不继续发问,这漫漫长夜里,便只剩下回忆可以支撑。可聂如咎一回首,才发现自己这半生里,竟处处都是错事,一时间连回忆都失了兴致。
他见荆忆阑时不时往车厢里看,知道他对风袖也在意得紧。只是……
“对不起。”聂如咎突然说。
荆忆阑望向他,聂如咎便又厚着脸皮道:“若不是当初我执意让你救风盈,风袖也并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荆忆阑道,“就算你那时并未说那番话,我也极有可能做出一样的选择。”
“为何?你既然当日能舍弃风袖,为何现在又这般姿态?”聂如咎不解道。
“也算是当局者迷吧。我以为我与风袖之间,只有承诺和亏欠,以为我心中所爱之人是冷风盈。我那时想着,我虽然欠风袖的,可三年来我对冷风盈也许下诸多承诺,定然是不能看着他去死的。可我做出那样的决定之后,以为风袖跳崖了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不管他是不是当初救我的那个人,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他。我与冷风盈之间,说是爱情,倒不如说一种求而不得随在身侧的执念吧……但偏偏是这丝执念,扰乱了我的判断。”
荆忆阑将他当初的心思细细地剖析给聂如咎听,而聂如咎光是听着,都能想象出他当初有多么地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