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凝知道,一直缩在轿子里也无济于事,于是她握紧手中团扇,半挡住脸,施施然走下去。
绫罗曳地,花魁所用的绣鞋底雕刻了镂空花纹,里面放了掺着金箔的香粉,每走一步就在木制回廊上留下花瓣般的香痕。
回廊很熟悉,每隔几步就有燃着一盏青灯,她应该回到了霜天阁。廊外是厚重雨幕,夜雨急来,摧落满庭芳。
夜风携着雨丝卷入,将要沾上她的后背时被一把伞倾斜着隔开。
殷凝抬头,撞上了秋拒霜嚣艳的眉眼,夜雨青灯的浮光都不曾映亮他暗沉的瞳孔,眼尾隐隐泛红。
她无意识地攥紧手中团扇,垂眸看着璎珞项链垂下的细长宝石,心想这种状况下还是不要说一些“好久不见”之类的废话了。
一柄合起的折扇伸过来,拨开她挡脸的团扇,挑起她尖瘦的下颌往上抬,殷凝被迫与他对视。
秋拒霜情绪不明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一寸一寸,像是在检视自己的所有物。
花魁的妆容艳绝,却又处处带着欲说还休的风流。重重衣袖都挽至臂弯,大片雪色肩颈露出,抹胸略低,锁骨贴花,纤长花瓣向下蜿蜒,引人遐思,后摆拖地,前面的裙裳却用料轻薄,半遮半掩少□□美的腿线。
唯一厚重紧锁的是腰封,因为据说王孙公子雅召花魁,若是花魁赏识,就会解下身上一件绫罗赠给他,有不少人经常拿自己得到的花魁绫罗来互相攀比。
“好美,”秋拒霜的声音轻如夜雾,“没有你我该怎么活?”
殷凝心想,几天不见,秋拒霜好像更疯了。
“宫司大人…”殷凝开口,没说几个字就被秋拒霜用一指抵住嘴唇,她的唇上方才涂了口脂,于是他的指尖沾了一抹艳色。
“嘘——”秋拒霜倾身欺近,声音低下去,每说一个字就像一片羽毛拂过她耳际,他说,“比起谎言,我更想听你哭着求我。”
殷凝心想,这是什么恶趣味。
然后她的眼睛被蒙上一段柔软织物,她顺从地闭上双眼,只听得到廊外连绵雨声和身前人微乱的呼吸。
然后殷凝被带着往前走,雨声越来越远,只剩下两人交错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