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匈奴可没这么细心,他们常年活跃草原,哪有空管这些,所以蜀州城的百姓自然也不会想这么多,甚至有些百姓连瘟疫是什么,都一知半解。
楚晏拿过行军地图摆在案上,“匈奴和大庆的地界中间恰好隔了条河,蜀州城常年挖井和靠河的百姓,大多用的都是这条河的水,我率兵去看了这条河的源头,上面有很多牲畜的粪便以及丢弃的尸体骸骨。”
傅时雨垂下眼,食指搭在案上敲了敲,“这些天军营里用的是哪里的水?”
楚晏冷淡道:“辎重兵驻扎帐营前,会先考察地势,一般不会离水源太远,这几天用的基本是靠山那边河溪里的水。”
听到这话,傅时雨轻轻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明日得去趟蜀州,看看他们的情况。”
一听这话,楚晏脸色微冷,隐隐有发怒的迹象,“你疯了?”
傅时雨抬头,奇怪的觑他一眼。
楚晏冷冰冰、毫不客气地说:“你打算去送死?”
“而且蜀州是匈奴的地界,轮不到你操心。”
傅时雨眉头一拧,“蜀州是匈奴人的地界,城里百姓都是汉人。”
“医者救命是天经地义,我救的是命,不是人。”
心知自己说不动他,楚晏气的紧咬牙根,眼神狠厉道:“我说不能去,就不能去!”
“你若担心朝落,我会派兵给你带回来。”
傅时雨表情平静,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轻声说:“多谢世子,但我必须去。”
话音刚落,楚晏就死死抓住他肩膀,力道重的仿佛要把里面的骨头捏碎。
他阴鸷的黑眸恨不得在傅时雨脸上钉出一个洞,隐忍道:“我说不准!”
“劝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这一句话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透着森森寒意,显然心里的怒火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偏偏傅时雨在这时候固执的可怕,置若罔闻道:“世子,我们那儿有句话。”
“闭嘴!”楚晏烦躁的打断,前世他就爱用这些乱七八糟的歪理来说服自己,但现在他一个字都不愿意听,也不想听。
“每次瘟疫死的人往少了说,也有数千人,现在不过是区区一个城里的人,死了又有何妨,况且你现在一个人去,就算想救也救不过来,既然这么不怕死,你就给我呆军营里,好好替这些将士诊病。”
他难得说这么一番长篇大论,可惜对面的人却无动于衷。
傅时雨沉默不语,许久后,才缓缓道:“我很怕死。”
因为如果死了,就意味着他可能再也回不去现实世界了。
“但我这人有个习惯。”
傅时雨抬起头,直视视楚晏仿佛快要杀人的目光,呢喃着说:“听着有人喊救命,腿就不听使唤。”
楚晏冷笑,“他们离你这么远,这声救命你从何处听来?”
傅时雨微微侧头,从门帘细窄的缝里看出去。
天已经黑了,营帐外亮起猩红的火光,大风这么轻轻一吹,它就开始摇摇曳曳,微弱的仿佛下一瞬就要灭了,但眨眼又明亮起来,经久不息,仿佛在拼命照耀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