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柳如盈的脸呸了口唾沫,狞笑道:“我其实也染上了。”

怕柳如盈不知道是什么,苍笙幽幽地重复了遍,“瘟疫。”

“我也染上了,就在我哥死的那晚,我身体不舒服,他们把我关了起来。

“死我倒是不怕,我最怕的其实是你还……好生生活在这世上,那我岂不是要死不瞑目。”

听到他染病,柳如盈眼里慌乱有、恐惧有、恳求有,就是不见有一丝一毫的震惊。

苍笙心里浮起一丝疑惑,还不待多想,低头就看到柳如盈正拼命推搡着他的肩膀,想从地上爬起来。

这些‘小打小闹’的挣扎在苍笙看来不过是徒劳的反抗,他嗤笑两声,干脆解开柳如盈衣裙上的衿带用力一扯。

‘刺啦——’

布匹破裂的声音在滂沱大雨里显的异常清晰。

察觉到腰上摸上来一只冰冷粗糙大手,柳如盈情绪崩溃地哭喊道:“救命!快来人啊!”

“救命啊!”

苍笙骑在柳如盈的身上,示意地看了眼后门的方向,突然伏身凑近她耳边,阴测测地笑道:“看。”

虽然知道不能看,但柳如盈像是被他的声音操控一般,不受控制地偏过了脸。

这个位置正对着后门。

大敞的门口此刻站着满满当当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有些人撑伞,有些人冒雨,一道道麻木的眼神化作无数道刺向胸口的利刃。

柳如盈瞳孔紧缩,堵在喉咙里的那声救命再也喊不出声。

她蓦地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

——原来淹没声音的不是这场大雨,而是我作为城主女儿的身份。

苍笙看着她空洞的双眸,不禁酣畅淋漓的放声大笑,眼里满是得偿所愿的狂喜。

血腥恶臭的气息混在鼻尖,柳如盈的视线越过脸色狰狞的苍笙,看向被大风刮得摇摇欲坠的白玉兰,苦涩地笑了笑,随后心死如灰地闭上了眼睛。

风声凄凄,花败人凉,闻山后春和景明,我欲攀山顶瞻望,哪曾想半山腰就断了路,便又去攀另一座山,结果同样没攀到山顶便无路可走。

我叹这两座山怪哉怪哉,但也只能原路返回,到山脚才发现,原来这两座山……

——一座叫成见,一座叫人心。

*

楚晏掌着灯,正坐在案后翻兵书,听着账顶上噼里啪啦的雨声,心情不知怎的有些烦闷,总感觉好像萦绕着一股不好的预感。

须臾,他蓦地扔下兵书,拿过挂旁边的斗篷,随手披在肩上,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正打着伞过来看到的沈言亭,见到他顶着雨势往马棚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