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急忙拱手行礼,招呼着旁边的几个鬼骑兵解开了那些百姓的绳子。

见手脚可以活动了,他们忙不迭地往城外奔去,重阳想追,楚晏淡淡道:“不用了。”

广陵王想起城楼里还困着应逐以及五万士兵,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若是贸然闯进去,不仅于事无补,恐怕还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在匈奴为了牵制自己和羡行,不会对应逐和那些兵动手,所以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先离开,再从长计议。

他刚想走,突然发现移动一步,大腿便像是扯着筋儿,刚刚被怒火冲晕了神志,没察觉到痛,现在回过味来,倒是有些提不上劲儿。

楚晏察觉到后,干脆弯下腰直接把站在原地的广陵王背起来。

广陵王这些日子消瘦不少,身体上的苦痛还好,更多的其实是心里的负担,忧心自己的兵,忧心大庆的民,甚至还忧心远在皇城,病重在榻的皇上。

每天这样的双重折磨下,广陵王已经形同枯槁,唯有一双虎眼依旧如附明光,炯炯有神。

他眼里一惊,反应过来后,倒也没反抗,垂下目光看着他儿子宽阔精悍的肩膀。

原来……都长这么大了。

广陵王眼里失神,呢喃着说:“你还小的时候,元旦回去,我背过你一次。”

“但好像也就一次,后来你长大了,也不要我背了。”

楚晏沉着脸没说话,步伐迈的又大又快。

“刚刚可是把你打疼了?”广陵王缓了气,语气也温和下来,“我很少打你,除非你是真犯了大错。”

“上一次是因为你说要给我找个男儿媳,这一次是因为你……犯了糊涂。”

最终他还是没舍得把那四个难听的字眼压在自己儿子的头上,用了句犯糊涂来掩盖了楚晏的罪行。

“父王不求你能名扬天下,但望你能真心实意地去保卫大庆的国土,要像爱自己的女人一样,护着他们。”

楚晏依旧没开口,他以后做不到的事,一般开始就不会答应。

广陵王哪能不明白他的小心思,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犟不过你,现在老了,也管不动你。”

“不过我看那小郎中也是个心肠好的,你若是能改变些心性,想必更能讨那小郎中欢心。”

为了让楚晏认识到自己的过错,他现在竟连这种话都搬出来了。一说完,广陵王登时感觉一口老血堵住喉咙,咽不下去,提不上来。

听到傅时雨的名字,楚晏冰冷坚硬的神色倒有些瓦解,广陵王瞥见柔和下来的侧脸,心里不禁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感到庆幸,还是该感到可悲。

刚想开口,耳边却猝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道细微的破空声。

他像是察觉到什么,还未回头,胸口便一阵撕裂的剧痛,随后便陷入强烈的麻痹之中,身体中流淌的血液迅速往脚下窜去,广陵王坚持回头看了眼。

发现庆国公站在不远处的城楼上,手里高拿着弓箭,朽迈的脸上毫无表情,一双磨砺的沧桑的眼睛却情绪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