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广陵王若没死在这儿,回去也定会被朝堂定罪,倒不如现在死于自己手上。

殉国而亡,戎马一生,光宗耀祖,也算是了却了他平时最大的遗愿了。

不过这话,他定是不能说出口的,就让他带着这一个永久的秘密,永远葬身于千古骂名之中。这是他应得的,同时也当还了广陵王的情谊。

这次如果能在阎罗殿碰上广陵王,自己终于可以心无芥蒂地同他喝个痛快了!

语罢,庆国公缓缓闭上眼,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平静道:“动手吧。”

楚晏没有丝毫犹豫,锋利的刀刃横着切断庆国公的脖颈,灼眼的血液喷溅于半空,随后一颗神色安详的头颅缓缓滚在了脚边。

重阳看着地上庆国公的尸体,有些犹豫道:“上报需要把国公的叛国一起报上去吗?”

“不必了。”楚晏冷声道:“国公死于疫病,不宜回京,葬在边陲。”

说完,他便不再看地上的尸首一眼,转身大步跨下了城楼。

重阳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小声地呢喃了句,“……这不还是心软了么。”

*

广陵世子上报的公文,被驿站的人八百里加急,不到三天时间就送到了金銮殿上。

上早朝时,监国的太子正与群臣正商议此事。

广陵王身份尊贵,同陛下还是堂亲,再加上立下军功无数,按理来说举国同丧也不为过,但偏偏是在吃了败仗这尴尬的关卡上。

立于左边的禁军统领大步走出来,行礼道:“殿下,微臣认为广陵王在世时为大庆效忠多年,功不可没,应当大肆操办。”

“殿下不可。”中书令大臣上前道:“此次匈奴进犯,边陲损失惨重,殿下不给广陵王定罪,都算是网开一面,又如何谈的上大肆操办?”

“再加上阳州之前修建水渠,国库空虚……”

他话还没说完,另一位大臣不客气地插断道:“广陵王镇守边关三十余年,又怎能因为一次小过错就定罪。”

“小过错?荒谬至极!边陲十几个城池沦陷,百姓伤亡惨重,竟被你说成小过错!”

在重大事情的决策上,上下几千年来,文武大臣的意见便从未统一过,皆分为两大泾渭分明的阵营。

各种不同的声音混在朝堂上,如同是叽叽喳喳的麻雀。封长行被他们吵得头疼,抬了抬手,干脆直接让总管太监说了退朝,来日再议。

一下朝,封长行并未回殿,而是去了傅时雨的院子。

他所居住的地方有些偏僻,封长行本打算给傅时雨一官半职,但傅时雨却拒绝了,在院子里深居浅出,平日里鲜少见到人影。

封长行进去的时候,傅时雨正坐在庭院里,懒洋洋地翻着杂书。

在古代,看书是他最爱的一大乐子。

毕竟是‘外来人口’,他画技粗糙,作不了诗词,平日里闲暇也就看点群书,或者听点小曲儿。

“太傅。”封长行唤了声,走到傅时雨身边坐下,见他衣着单薄,担忧道:“天儿转凉了,我前几天让小春子给殿下添的新衣,太傅为何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