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好闻的露水味道转瞬即逝,像这个荒诞的今天,转瞬即逝,仅此一次。
花匠走在前面,忽然放慢了脚步,低声说:“我知道,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些话,大概就是你不愿开口的理由。”
她今天倒是知道不喧宾夺主,穿得是丁香色的裙子,在晨起浅薄的日光里整个人都淡淡的,恍惚间好似身形都缥缈起来。“可是我觉得,法门千万,当然也会有情这一种。”
“我,我其实不懂,是胡说的。”说到这儿,花匠自己反而有些局促不安,两手搅在一起,站定脚步回了头。“不增不减,对吧?”
程显听也站住,点了点头,静听下文。
“你心不动,谁又能动呢?”
这末冬里,不知何日已有幽香悄无声息吐芳,恬谧摇曳在陌上。那野花真是生命顽强,秋枯春荣,就是烧也烧不尽,稍不留神,便又葳蕤离离。
程显听先是怔住半晌,才摇头扬起眉眼笑了。
“花匠啊花匠,你——”他一笑,便揉碎了玻璃似的疏离,“真是聪慧。”
这凡间好似又开了一扇门,先莫问向何处,天地六合,似真似幻。
花匠好似受到了鼓舞,搅着的两手慢慢松开,她嘿嘿着傻笑起来,重新上路,“走吧!”
然而程显听没有走,他站在那些花瓣上,眉目舒展,轻声道:“可是花匠,这并非我的理由。”
花匠没料到,呆了一下,保持着迈出去半步的动作,定定回头。
“父母因缘,师徒情分,天下总是没有不散的宴席。”程显听一笑,这笑里没有什么不开心,嘴里又分明是泛苦的。“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花匠收回步子,眼里先是茫然,又被不解填满,“就因为这个?”
程显听摇了摇头,“不止。”
“那——”花匠刚张开嘴,后面的话却蓦地没了音儿。程显听负手,与她错身而过,他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嘴边,以微不可闻声音说道:“嘘,不能再往下问了。”
花匠眼乌子一瞪,张大嘴巴像是在喊,可惜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看了眼程显听,薄灰色的头发,大红喜服穿在他身上同样俊俏,只是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