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支着腿,整个人少见的慵懒,狐狸眼中只有在烛晕下奋笔疾书的苻令珠,她弯着头,露出了修长白皙的颈,耳垂上的耳环而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晃着晃着,就让他看出了神。
苻令珠正在写前世对这场战事的一些印象,诸如有一支斥候队伍奋力打了二十余天,没有得来援兵,几乎全军覆没,然而他们为什么会被众人知晓,传神出来,是因为,他们几千人的队伍愣生生拦住了突厥的几万援兵。
拖得前方战事一胜再胜,打得突厥节节败退,最后那支援兵放弃了这个地方,绕道而行,等他们风尘仆仆赶过去时,战事一面倒,他们也直接被俘。
对于那场战事,诸多话本、参军戏传出,她提炼了有用的东西,一一写上。
而后叹了口气,战争残酷无比,她私心里,可不想王易徽带领这支斥候队,就算躲不开带上了,也希望,能帮助到他。
除此之外,她还画上了突厥的地形图,将一些不为人知的细小之处,标注出来,这张地形图在她来西北,就一直在准备,已经完成了九分。
她现在就在画剩下那一分,也是最关键之处。
前世大堰将突厥吞并后,她曾获得过出使突厥的机会,塞外风光着实让她着迷,可真等她要送王易徽上战场时,就真切体会到,美丽的风景背后那累累白骨的付出,和平是多么不容易。
因她曾有看地图迷路的先例在,又受父亲影响,她做的地图十分详尽,山川河流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方块圆形,而是被她寥寥几笔,照着比例缩小其上。
羊皮地图上的东西越添越多,苻令珠沉迷其中,连王易徽唤她洗漱睡觉都没听见,鼓着气要将其画完,顺带埋怨自己,怎么画个地形图还这么慢,要是早画完,现在直接拿给王老狗就好,哪像现在,火急火燎的。
一只宽厚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拿走了她手中的毛笔。
她受惊抬头,“哎?别动。”
僵硬的脖颈上落了另一只带着老茧的手,正缓缓按摩给她僵硬,王易徽低声道:“许久未见,夫人便是连理都不想理我了,什么东西值得夫人费尽心思?”
让他这样一按,苻令珠差点装不下去贤妻,没办法,这一年几乎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库伦族,能见到他的次数少之又少,心气已经不如早前般。
她在教人中找到了久违丢失的目标,底气自然也多了些,曾经日日被她挂在心里,要折磨王老狗的话,也在日复一日瞧不见他,变成了某种牵挂和思念。
纵使她一直觉得,自己等王老狗回来,只是想看他吃苦头的样子。
嘴上答道:“是要给你带去行军打仗的东西,事关重大,你莫要在这胡闹。”
“胡闹?”他压低身子,狐狸眼紧紧抓着她,逼得她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这才哑声道,“确实许久未曾胡闹过了。”
明明都是已经成婚两年的老夫老妻了,许是最近一年王易徽不经常回来的缘故,苻令珠依旧如往日般敏感,她摸着王易徽身上新添的伤疤,出神的一瞬间,就被他咬了一口,暗示专心。
“夫君,”她仰着脖子,泪光朦胧间望着他,“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