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片刻后,他放下手,但没有起身,仍坐在床脚,眼睛直勾勾盯着床榻上已安然入梦的少女。

茫然无措这四个字几乎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对事对人,他一向很有主见鲜少犹豫,然此刻却心中烦躁难以抉择。

对自己的小徒弟,他有许多不解。

旁人费尽心机百般讨好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他毫无条件轻而易举地给她了,可她看起来却不是很想要。

若说是因鱼鳞作祟的缘故抗拒他,但在鱼鳞出现之前,她也是抗拒他的。

时至今日,他依旧不知她当初为何不愿拜他为师。

他这个师父不好吗,他现在已经手把手教她修行了,她为何还要抗拒他,又或是……她心里其实极为厌恶他?

厌恶他的靠近和触碰?

因为不喜欢?

从前下山除妖时,在茶楼里听过几回书,他记得说书的先生曾讲过有些大家闺秀的小姐不喜家中安排的婚事,便宁愿和情郎私奔殉情也不愿同不喜欢的男子成婚。

说书的先生还硬是卖了几本话本子给他,他后来无事时翻看了一本,内容说的是有个女弟子喜欢上自己的师兄了,但她的师父是个大恶人,不知廉耻强占了女弟子,之后女弟子不堪受辱自尽,师父恶行暴露,被正道诛杀。

“……”

蔺沉渊突然想到,他的小徒弟曾说过爱慕青承。

她那么抗拒和抵触他,莫非是因心有所属?

——弟子爱慕的人是大师兄,不是师父。

那便是了。

她亲口说过的,她爱慕青承。

那日,他以为她年少无知心性不定一时兴起说喜欢,现下想来,她的喜欢无论是哪种喜欢,皆发自肺腑真心实意。

是他被顽疾所控,偏执地阻止她喜欢旁人,再因一己私欲将她强行困在身边。

贪念滋生恶意,他到此时才发现心猿正逐渐变成心魔。

这是天道给他的劫数,他却卑劣的要旁人来承受苦难。

焉能如此无耻?

自我厌弃在这一瞬间达到极致,纵然顽疾又在蠢蠢欲动,蔺沉渊还是垂下眼眸,将炙热贪婪的目光收回,接着扬手放下另一半床帐,让自己和床上的少女隔开。

他不会再逼她说喜欢了。

……

翌日。

床帐灰蒙蒙掩着,外头的亮点不怎么透的进来,故而锦悦是被景清叫醒的。

刚醒来总有些迷糊,洗漱更衣后坐在桌前用早膳时才清醒一些。

一勺鸡丝粥下肚后,环顾四周没见着蔺沉渊,不由有些奇怪,便问景清他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