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傅明渊沿着走廊一路走到底,熟门熟路地站在了倒数第二扇房门前面。
没有了积雪的阻挡,破旧的木门一推即开。
出乎意料的是,与杂乱无章的主厅不同,这间房间显得非常整洁,玻璃窗完好无损,墙壁薄弱处还用毛毡做了加固,像是前不久还有人在这里生存过一样。
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牙刷牙缸一丝不苟,连刀叉勺子等餐具,都齐刷刷倒向同一个角度。
这间房间的主人若不是军人,大概就是一名重度强迫症患者。
纪凡一边走,一边查看室内情形。
走到书桌边,他发现了一枚倒扣着的铁片。
翻到正面,上头刻着一长串外文字母。
他只认得最前面的名字。
安德烈。
这是一枚战士常用的狗牌吊坠。
狗牌又称铭牌,通常会标注姓名、番号、军衔、以及一些基本医疗信息。一旦战争中发生伤亡,即使面目全非,也可凭此辨别逝者或伤员的身份。
可以说,狗牌是战士们最为珍视的随身物品之一,不知为何,竟会出现在这里。
纪凡握着那枚薄薄的金属片,扭头去看傅明渊,却见他抱臂斜靠在窗边,神色自若,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就是在这里,我找到了安德烈最后一本日记。”傅明渊冲纪凡站着的地方扬了扬下巴。
他走到桌边,拉开最底下的抽屉,从中抽出了一本皮质笔记本。
翻开查看,本子里的内容和先前有了明显不同,日记之间不再出现风趣的插画或是备注,相反,笔记本主人的心情似乎非常压抑,大段大段,都是潦草凌乱的字迹。
本子里残留着粗鲁撕去纸张的痕迹,或是大段删改的笔迹,某几页皱巴巴的,另有几页,则被咖啡杯压出了棕色的印痕。
种种迹象都像在说明,安德烈在这座临时的庇护所里,过得并不愉快。
“因为救援的事,他和其他队员大吵一架,最后被迫独自离开了科考站。”傅明渊边说着,边绕道走到墙边。
掀起地图,只见底下张贴着一份更详细的火山分析图,用图钉和标签做了详细的注释,进入火山内部的几条线路都用不同颜色的笔仔细描过。
这……纪凡凑近了细看,发出去一声惊讶的低叹。
纸张表面变脆,是被人长期摩挲的结果,边缘的胶带泛出陈旧的黄色,和墙壁紧紧粘合在一起,可见它已在这间屋子里贴了很久很久。
“这是安德烈的救援计划。整个救援队,只有他一个人。”傅明渊松开手,地图重新落了下来,挡住了极尽精细的计划图。
“那他……”纪凡很想问他成功了吗,话到嘴边,很快又咽了回了去—如果成功了,安德烈又何至于孤身一人沦落至此?
他的日记从最初的冲动到焦虑,最后慢慢归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