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萧闫寮早就知道耶律崇烨会对他做那种事,而他秦恪必然会出于本能出手,然后落得个行刺的罪名。
秦恪冷笑,闭眼。
他又何尝不知这其中定有圈套,可那一刻他还是理智全无,完全失去控制,只凭本能挣扎反抗。
如果耶律崇烨没有误打误撞把这刀片扯落,怕是在无意之间就被自己用这刀片夺了性命,而他与东陵也将因他的一时沉不住气彻底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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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秦恪只觉心有余悸。
他此生最难战胜的,就是他一直恪守的那些东西。那些自幼就被灌输的道义,原则早已深入骨髓,扎根于他的魂中,甚至成为他的本能。
耶律崇烨要他给一个答案,他知道他该同意,可他却根本不知道他能否压制住他的本能不去再防卫,出手,甚至杀他。
那一切他甚至连想都不愿意去想,对他来说,实在太过耻辱!龌龊!他身为一国之君,更不可能接受。
秦恪深吸了口气。希望太过渺茫,只要一朝沉不住气,便满盘皆输。如今情景,他自身都难保全,何谈救那些臣子百姓?说不定不止做不了什么,还要累及更多无辜。与其那般,倒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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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恪自残一般攥紧那刀片,任由拳缝中涌出血来,赤红的眼慢慢涌上决然之意,却听窗外不知何时隐隐传来一阵笛声。
那笛声像是和着微弱的月光从窗户飘进来的,时隐时现,悠扬舒缓,虽像只是用普通的叶子吹出,却丝毫不失高雅,反而更有种脱俗之感。
秦恪听着那熟悉的曲调,忽然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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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曲子秦恪是听过的。
那还是多年以前,秦恪因坚持减轻赋税被秦沧不仅不采纳还严厉训斥了一番,正无可奈何满心愤慨,凝眉沉思对策之际,就听到那首悠扬悦耳的曲子春风一般扫了过来。
闻声举目看去,就见魏昭正靠坐在树上折了个叶子吹笛,他便服散发,看起来极是潇洒飘逸,暖黄阳光透过树缝扫在他的身上,一派怡然祥和之景。
秦恪背手而立,仰望着他,见到此情此景,胸中烦闷消了大半,眉目也不由舒展开来。
待他一曲过后,秦恪赞道:“好曲!太傅吹得是何曲子?”
“逍遥。”魏昭道。
“名字亦是好极。”秦恪欣然道,看着魏昭,想到了什么,眼底又暗了下,正色道:“太傅因本殿入仕为官,想必这些时日多了很多束缚罢?”
“殿下不必这般。”魏昭捻叶淡笑。“人生在世,本就已为凡俗肉身所困,但若志存高远,任心遨游,便时时刻刻自在逍遥。”
他垂眸,琥珀一般的温润双眼看向树下巍峨朝服加身的秦恪,略有深意地道:“殿下身处皇家,太多身不由己,更需明白此种道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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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太傅的话重浮于秦恪脑海之中。
秦恪赤红死寂的双眸到这一刻才终于逐渐变得平和清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