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慌乱无措和欢欣雀跃一起爬上了他的脊骨,他咧着嘴,手忙脚乱地舀起第二颗剔透小汤圆,刚要递到华胥的嘴边,一只手横拦而下,少将军拉住了他的手腕,眉目不惊地往他碗里夹了个小笼,而后才接过汤碗,冷淡道:“你吃吧,我自己来。”
若说一开始的投喂还有可能是错觉,这番举动便是实实在在的纵容和宠溺了,少将军脸皮薄,却仍愿意红着耳根以自己的方式回应谢逢秋的感情,这样的行为,根本不需要更多言语解释,谢逢秋已经从这个人带着笑意的眼底看到了所有的答案。
何须剖白?我的脚步,我的指尖,我的唇畔,我的眼角眉梢,都分分明明写满了喜欢二字。
你若多看我一眼,那些情意便会从挤得满满当当的心脏中溢出来,你不妨用掌心接住它,不必浇水,它自会芳菲盛放,因为你的体温于它而言,本就是最好的根基。
吾之心悦者,唯君而已。
谢逢秋看懂了,笑容便再也无法掩饰了。
用罢早饭,华胥憬提了昨日在周边村庄遇见谢十六的情景,便也说了他走时谢十六叫他带谢逢秋去看看的话,有些事情其实不难联想,这二人这么多年生疏至此,显然中间发生了某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再想谢逢秋初到此处时,心不在焉的状态,他为魔长使那么些年,寻个普通人的踪迹并不难,定然是关注了许久,知晓他在此处,却始终不敢相见。
总结来说,问题的关键,其实在谢逢秋身上。
虽然华胥憬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很清楚,见或不见,这个决定只能谢逢秋来做,旁人如何推波助澜,都比不得他自己跨出去那步有用。
第74章 明朗:喧宾夺主
谢逢秋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所以最终还是去了。
汝嫣隽很有眼力见,随口扯了个采买的借口,不去打扰这与过去和解的两人。共乘一骑直到村口,谢逢秋手里的缰绳越拉越紧,气息也有些浮躁,华胥憬在他身后,歪头看了看他的侧脸,轻声道:“如果没做好准备的话,就先别去了,反正不急于这一时,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他不问原因,只是沉默着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谢逢秋反手捞过他的手腕,扣在掌心,沉沉地叹息一声,道:“不是没准备,只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十六。”
当年杏花村的小小少年,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看起来任何一点挫折都能将他逼退,可只有谢逢秋知道不是这样的,谢十六固执起来,没人能劝得动,他认准的事情,就算是一辈子固步自封,也绝不会动摇丁点。
譬如程衍。
有些东西,越是时间沉淀,便越能回过味来,当年他为汝嫣舒所救离开邀月山,得知谢十六先走一步时,心中只是百味杂陈,并未有太多情绪,或许是那段时间接踵而至的变故让他无暇思考其他,到了后来,一个人游走在山川河流间,漂泊四海,间或想起当年的故交,当年的往事,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愧疚。
程衍之死,说到底与他脱不了干系,他歪打正着地撞上一腔赤忱的情意,浑浑噩噩地从那片柔软中看出可回旋的余地,于是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提出了极其过分的请求,当时他大概觉得没什么,程衍也觉得没什么,两人轻率地达成了共识,结果一步踏错,万丈深渊,他害了一条性命,谢十六失去了心心念念想要保护的小公子。
他连抱歉都不知道对谁说,谢十六?还是亡故的程衍?
华胥憬的手被他抓在掌心,力道有些大,但不疼,他好像只是像从切实的触感中寻求一些安全感。从很多年前便是如此,慌乱也好欣喜也罢,他第一反应,便是要去握华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