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夏山冷声道:“冽颜魔尊沈墨闫,这修真界谁人不知。”
白修岐颔首赞同道:“便是如此了,他姓沈。”
步夏山方想回上一句,姓沈又如何,却是不知为何突地便想起了师尊来,他目带犹疑地看了沈墨闫一眼,道:“你是说,他与师尊同姓?”不是同姓“沈”,而是与他师尊天玄仙尊沈天玹同出一家,来自于同一个“沈”。
白修岐却不直接答他,而是再次道:“不知师兄可还记得,我方入门之时,师尊曾带我去过一趟凡间界,我与冽颜魔尊在那时便已相识。”
这番话虽并未曾明说,然其中含义再明白不过,冽颜魔尊沈墨闫乃是他们师尊在凡间界的同族后人,白修岐与他自小相识,自是知根知底,便是再多一些信任亦无妨。然此事步夏山却是半分不知,便想着白修岐于他从来便不曾有多少信任。
白修岐与他师兄弟多年,见他面上变化便知他心中所想,不由轻叹了口气道:“我提过的,在凡间界识得了一位好友,待得元婴之后便要再去寻他,师兄许是忘了。至于师尊,师尊出身凡间界之事,师兄不是一早便知?”
步夏山心头一震,细想一番便将这些往事重新记起,白修岐所言尽皆属实。一时间,步夏山面上神色几番变化,颇为精彩。姬玉露见他如此,心中略急,伸手便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他不过故意搅乱你的思绪罢了,你莫要上当。”
白修岐自是听到了,不由嗤笑一声,将手中木块向着步夏山一掷,道:“师兄且看看罢,便是修真界的木系灵修,被取下本体木心也不会如这位仙子这般淡定从容,且直至看到这木块之后,她方才知晓自己的‘木心’被人夺了,这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些!”
褐黄色的木块入手,步夏山自也并非全无见识,只一眼便觉此木块非是凡物,他原本觉着此间那株花树仙气四溢,只修真界并无姬玉露那般的灵植,故而姬玉露言及那是她的本体花树,他便理所当然地这般认定了。那花树他见了三百年,自是再熟悉不过,粉白的花,黑褐色的树干,枝条繁密柔韧。而手中的这一块木块却无论是从颜色亦或是质地之上皆与那花树全无相似,探其气息,除却同样能够探到姬玉露的仙力痕迹之外,亦是同样不曾有半分相似。步夏山心上重重一沉,面上亦随之沉了下来,他看向身边的姬玉露,问道:“仙子这是何意?为何要诓骗于我?”
姬玉露听他质问,眼睫轻轻一颤,双眸中便盈满了泪,她盈盈抬眸,做出强忍清泪之态,娇声道:“我本便是被恶人害下此间,又无法早一步知晓恶人要在何时何地害我,自便也无力决定能否带上本体。至于诓你说这花树乃我本体,也不过是你我将将初识之时想要多些筹码,不至于让你将我看轻罢了。”
她看着步夏山,见他仍面色沉沉目含犹疑,便索性微垂了眼,任由清泪颗颗坠落,戚然哀婉着道:“你是要问我之后数百年间又为何不说?不过是因着我心中害怕罢了,我视你太重,便怕极了你会因此不再信我,怕极了我二人之间生了罅隙,便如现如今这般……”
姬玉露心知步夏山于自己早便起了异样心思,只她从不挑明只当不知,为的便是应对这般情境。果然,见她落着泪袒露一番肺腑,步夏山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疑窦,忙抬手小心翼翼为她拭泪,又温声抚慰道:“皆是我的错了,我不该怀疑仙子,亦不该质问于你的,且莫要哭了。”
白修岐自将假木心丢给步夏山之后,便不再出手,而是静立于一旁看着。见步夏山如此鬼迷心窍、冥顽不灵,他终是微微摇了首,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沈墨闫不知何时行至他身旁,见他如此,难得主动伸手与他双手相握,低声道:“你永远唤不醒装睡的人,他既不愿醒,你又何必硬拽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