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有权有势的宦官不少,但是会在这个时候亲自来此的恐怕只有那位了。
陈决易回过神,踉跄着连赶两步,在马前伏下,语气仓惶而激动,“下官见过唔唔”原本在深夜中十分清晰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额头冒汗,嗓子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陈决易面色惊惶,又不敢抬头,只将头放低,两眼大睁看着地面。
马上那人还是笔挺地坐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就像黑暗中的一尊白蜡雕塑,毫不惊讶,没有情绪。
良久,他好似笑了一下,然后打马绕过陈决易,继续向前而去,只淡淡留下一句话,“明日酉时,宣楼。”
冷风吹过,陈决易慢慢爬了起来,面上已收敛了所有表情。
马匹早已不见了踪影,驿站还如刚才一样喧闹,没有人出来,也没有听到任何喝止声,刚刚的一切竟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等候已久的轿边,坐上轿,一言不发地离去。
——
胡州城内,一座装潢讲究的小楼静静矗立着。
从屋檐下方飞出一张旌旗,绸布上红底黄边,用草书上书——‘缘起阁’,最下面画了一个圈,圈里端端正正写着一个‘茶’字。
窗柩上由底至上雕着盛开的茶花,每朵花带着两三片绿叶,栩栩如生。
此时二楼的一扇窗正开着,屋中透出淡淡的、暖黄的光,这一方半扇窗大小的光映在街对面暗色的墙角边,照亮了半座屋檐。
一阵凉风生起,吹进屋中,砖红锈泥墙上挂着的一幅严筠的绝色美人图轻哗作响。
窗边的人闻声转过头。
微风拂起她垂在脸颊旁的发丝,她的头发半散着,只用一条银环镶彩石细链松松绑在脑后。
远山般的黛眉下是一双璀璨似碎星的眼眸,她的目光落在远处错落的房屋间,羽睫微卷,白净的肌肤未施粉黛,却比墙上的美人图更显惊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