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阳夏嗯了一声,斜靠着光滑的柱子,旁边镶着写有“规范操作”字样的金属牌。他一直远远地拉着视线,似乎是在想一些遥远的、不切实际的事情,而这些遥远的记忆中,常常有一望无际的田野、丰收的果园和临近暮秋的霞光。符阳夏闻到一阵果子的清香,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回头却看见白逐递给他两个橙皮橘。

“刚好有两个橘子,你别嫌弃。”白逐说,她难得地露出淡淡的笑意,似乎那些隔阂和坚冰在刚才某个时刻忽然化开了,“我曾听人说过,说符家家主喜欢吃橘子。”

“谁说的?”符阳夏问了一句,他松开抱紧的手臂,犹豫着抬起手接住白逐手中两个小巧光滑的果子。

白逐拍了拍手心,然后抄进衣兜里,看着别处,呼出一口气后才笑着回答:“还能有谁?当然是听季宋临说的,除了他还会有谁这么在意你喜欢吃什么水果。”

符阳夏捏着橘子,拇指抚摸光滑的橘皮,有一颗橘子上还留着一截碧绿的小枝,叶子晃悠悠地挂在上面。符阳夏闻言抬起眼皮,看着白逐,他一直沉默,半晌才冷淡地回答:“哦。”

过了会儿他接下去:“我不喜欢吃橘子。”

“承认有那么难吗?”

符阳夏没回答。

白逐笑了笑,无所谓似的歪了下脖子,她蜷曲的白发整齐地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有些事情真的用尽一辈子都没法承认。”

“年轻时,我太叛逆,明知不能做的事却偏要去做。现在我却变得很胆小,明知该做的事却不敢去做。”符阳夏说,他把两个橘子小心翼翼地放进温暖的衣袋,用手捂着它们,像是要把被自己晾在风雪中的过去捂暖。

“你确实是符家最叛逆的一个了。”白逐意有所指地总结了一句,扭头看了眼实验室里面,“要进去守着吗?你儿子过会儿就能醒了,他的过去也随之结束了。”

符阳夏站直身子,他坚毅挺拔的身躯却在这时显得疲惫,显现出一种朦胧的老态。白逐没等他回答,径直走入实验室里,关上了门。符阳夏背过身去,独自面对着空荡荡的一整层广阔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