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虚与委蛇许久,不提罢兵一事,只恳请他为我母亲的长发寻鲜卑境内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入葬。

中间曲折不提,总之那叱罗将军虽然犹豫,最终还是应允,亲自带精兵护送我去了,在那里,他被玉和事先带人埋在那里的火药炸得灰飞烟灭。

那时玉和也不大,火药也是他炼丹时偶然所得,彼时用的并不熟练,引线太短,为了确保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万无一失,他不肯离去,险些与那叱罗将军死在一处。

我最后一刻踹开他,虽侥幸未死,但是后背被炸得血肉模糊。

大将军一死,鲜卑王即刻同意罢兵回朝。

我听闻这个喜讯,顾不得伤势,一人甩下兵士,快马加鞭赶回齐国复命。

再后来……再后来……

我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太子时洵墓前。这还是我第一次前来,从前……我不敢,不愿来。

墓碑上刻着他的谥号,实在太长了,所以现在的人提起他,只取了一个“圣”字一个“英”字。

我伸指触上墓碑,触及的是一片冰冷,我仔仔细细描了他的名讳一遍,缓缓阖上双眸,向后扬起一把纸钱。

就这么饮一口酒,描一遍他的名讳,扬一把纸钱。

纸钱纷纷扬扬地从空中落下,像雪一般。

十年前,我狂喜地赶回齐国皇宫时,天空中也飘着大雪,明知不可能,我却记得仿佛是有这般大。

我没日没夜的赶路,一路跑死八匹马,赶回时浑身泥泞落魄不堪,形容如同疯子一般,我也确实像疯了一样,逢人便抓着说“鲜卑退兵了!”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们却只用复杂却同情的神情看着我。

直到我遇见一个相熟的宫女,她原是面无表情的,直到见了我才软软跪倒下去,泣声道:“九殿下你回来了,和亲队伍……半个时辰前刚出北门……”

我登时如五雷轰顶怔在原地,等回过神来,我竟已闯入了养心殿。

侍卫边阻止我边急道:“太子殿下与各位大人正在嘉赏殿试三甲,殿下不可进去!”

我挣开他们,直踹开大门。

屋内的人不多,也不少,我缓缓环视了一通,在场的莫非王孙公卿和亲近的心腹重臣,除此之外,还有三张年轻的面容,其中竟有苏喻,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回避我视线的,他只是哀伤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