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荒无一人,不管死了谁,都不会有人发现。

苏喻道:“殿下性子太烈,云姑娘之仇记了十年,而我多番算计殿下,你我之间的乱账,算不清,算不完,我只知道我在殿下心中只怕早已是个死人。更何况,殿下自己不觉得,你眼中……有杀气。”

“只是……我还是很想知道一件事。”他有些眷恋地为我抚上额发,道:“既然我的生死已握在殿下手中,殿下可否告诉我,这几日你见到了谁?你要保护谁?”

我忽生了一丝不忍,虽然不答,却忍不住叹道:“如果不是深知以你的为人,找不见我便一定会去报告朝廷,我当真不忍杀你。”

若是只有我一人倒也罢了,可是谢明澜的军队和暗探一出,牵出太子哥哥和清涵简直是板上钉钉之事,清涵所言之事只有父皇知道,若是今下被谢明澜知道,以他的阴狠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

虽然有些为难,但为今之计,却也只有对不住苏喻了。

“按常理说,苏某这条命还给殿下,并不算冤枉。”

说这话时,苏喻已经与我一同滚到了沙地上,我与他皆是发髻散乱,衣衫不整,他双手死死握着我的左腕,刀尖离他的咽喉不过一寸之隔。

从未见过他这样有求生欲,我被气笑了,道:“苏先生不必说‘但是’了,若有话未说尽,不妨托梦来说。”

苏喻微仰着头喘气,细长的颈子露在刀锋之下,就这样他仍要说话:“还记得那日你路过苏府门口,刚巧见到我要进宫么?那日我是进宫去面圣的。”

他一个侧滚,我一刀刺空,插在沙中。

苏喻一届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只是我废了右手,之前又是病又是伤,总没有个好利索的时候,气力早已大不如前,才让他从我手中逃得一时。

我半跪着慢慢从地上拔出匕首,冷眼侧目看他,见他已经爬起来退了几步,他满身狼狈,面色却不似一个被追杀之人,他对我道:“陛下本已不想在等,他本想在那日传你进宫后,就将你软禁,纵然史书上他会被记上一笔无故囚禁亲王的骂名,他也不想让你真的走上不归路,他想要为留你一个清白名声。”

我提着匕首不语,我向他走一步,他便退一步。

月色笼罩在他身上,竟然让他这个人朦胧了许多。

“是我,是我对陛下说,不可师出无名!你若不反我们如何肃清你在朝中军中的势力。也是我对陛下说,我有一计足以让你按耐不住,近日起兵。”苏喻边退边道:“裴山行为你去送鸽筒那日,君兰便来找过我,是我让他杀死信鸽。故而那日,陛下本就知道信鸽是死的,但是他不能原谅你竟然真的置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于不顾,做出引兵入关之举。”

我停住了,两指夹着匕首刀尖,慢慢竖起匕首,平淡道:“先生好计,好局,我夸完了。苏先生,你大概不知道,我投壶的准头一向不错。”

苏喻惨笑了一下,道:“我知道,殿下很多事我都知道,我还知道殿下的右手射得很准,不知左手如何。亏得今日有幸得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