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会……”

“你怎么不会?”司淮厉声打断了他,“你说你不知道来世会和我相遇,只是因为在佛祖面前求了七日,所以换来了这一世的重逢。可我觉得不是……你留住了我的肉身、封印了我的山河剑、又将自己的记忆封进了念珠里,你分明就知道我一定会活过来,会与你相遇!”

“我只是这么做了,没什么事情是一定的。”吾念淡声应着他的话,却在他的注视下别过了脸。

“确实没有什么是一定的,所以你到底还做了些什么,才让这件不一定的事成为了现实?”司淮没有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只是自顾自地握住了他温热的掌心,道:“虽然我没有杀害无辜的百姓,可也造下了深重的杀孽,我没有在佛祖面前悔罪过,佛祖又怎么会因为你长跪七日就成全了你我的来生?”

若要说真的是因为灵隽感动了佛祖,那一定不只是在佛像前跪了七天七夜。

“祁舟……”吾念唤了他一声,随即而来的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那只握住自己的冰凉的手就松了开去,在他还未察觉的时候将放在袖带里的钱袋摸了过去,拿出了袋子里的那块玉玦碎片。

“这玉玦里有你上一世的记忆,你不告诉我,我自己看也是一样的。”

吾念心里惊了一下,伸手正要去抢,司淮却一个旋身退到了几步后,并拢的指尖凝了一道灵光注进了玉玦里,那淡淡的玉色瞬间涨成了大片亮芒,顷刻间便将司淮吞没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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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淮被带进了一道幻境里,一道只能看不能干涉的、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幻境。

当初在梅园里他也曾经和吾念一起进过一道这样的幻境,不同的是,那一道是梅小姐用死前深深的怨念结下的,而这一道,是他用灵力激起了玉玦碎片里的记忆结下的。

司淮只想看到自己死后发生了什么事,因此幻境里一段很长的回忆都如走马灯一般掠了过去,不多时,周围的白光渐渐变成了红色的火光,朦胧的光晕中,他看到了在业火里焚烧的自己,和站定在一旁浑身发着颤的灵隽。

业火渐渐弱下去了一些的时候,灵隽终于扔掉了手中的碧玦禅杖,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灼灼火光中,聚了一道佛光将他开始消散的肉身护了下来,而那道未来得及护住的魂魄,则化作了千万点星光朝各个方向散了去。

灵隽赶紧结了一道印枷想要将散碎的魂魄再聚起来,却发现漫天的星光已经散得半点不剩,站起的高大身躯摇晃了两下,重重地跪倒在了司淮的尸体旁。

接下来的事情和吾念所说的一般无二,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护下了司淮的尸体,灵隽将尸体安放进了一口棺材里,在棺材上结下了印枷,又贴了几道符咒将棺材隐匿了起来,同剩下的和尚们和皇帝派来的人一同收拾了明华寺的残躯,便将棺材带到了澜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