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一句显然是对司淮说的,他睨了钟洵一眼,唇角勾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冷冷淡淡说道:“你太抬举自己了,我复不复生,和你做的那些卑劣的事情没有干系。”

当年他死的时候魂魄散得比烟尘还碎,有没有哪一缕落在了大荒山谁也不知道。吾念用鬼魂之躯在凡世寻了三百年,就算大荒山真的有,也早就被他用那枚招魂的佛铃给招走了。

想到那日在幻境中看到的景象,司淮心底不知名的某处狠狠揪了一下,转头看见吾念还站在身侧不远处,眼底才盛了一点柔光,恍然有了一种已经将三百年的生死磨难跨过去了感觉。

吾念仿佛察觉到了投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偏过头去正好撞上了司淮目光,嘴角微微噙起一抹笑意,将那点专情的温柔敛进了心底。

默了片刻之后,想起明峤最开始质问的那番话,吾念又将话头引到了另一件尚未清楚的事情上,道:“贫僧先前说到红衣女鬼残害幼儿的时候,钟宗主并未否认,那便说明出现在李家村和连云府后山的,都是这位‘月凌姑娘’。只要明宗主同贫僧说明了原委,和尚我自然会将两块碎玉奉出,又何必有次一举?”

细想来,当初他深夜同明峤谈话提及那只引他们去后山的女鬼的时候,明峤的神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怕是到今天钟洵亲口说出这番话为止,他都没有怀疑过这个正直不阿的世家大宗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还有必要多说吗?”钟洵抬手拂了一下被夜风吹乱的发丝,道:“大荒山出现龙坑,才有正大光明的寻找碧玦禅杖的理由,可你我素不相识,我哪里算得准你会不会把两块玉玦碎片交出来?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从死人手里拿过来。”

鬼魂向来惧怕佛家的经文符篆,所以当时吾念一行去了李家村之后,那红衣厉鬼伤了个孩子便逃走了,直到他们要离开才现身将他们引到了信陵城,让他们和明峤相遇。后来到了连云府,又大半夜地将他们引到明家后山的陷阱处,让他们掉进那条地下暗河。

这样的做法看起来有些多此一举,可既然他钟宗主不能亲自出面,还有什么比事情出在连云府更能在日后被人询问起的时候推脱掉嫌疑。况且他们死在连云府的话,两块碎玉终究也还是落到明峤手上,丝毫没有偏出他的计划。

此番前因后果说得明白通透,倒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那般执着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司淮死了。

在他的布局里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妖龙复生,原本只需要在得到碧玦禅杖之后处理了大荒山的气息,这件事便算结束了,还能给他钟宗主留下一个英勇大义的美名;可那本不该复生的妖龙真的出现了,他便不得不设法杀了妖龙,才能收好这一张铺天的大网。

这么说通了之后,便也不难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巧合,而是这位精于算计的钟宗主设下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