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凑近了看完,大手一挥,“成吧,这年头还真是干什么的都有。”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阮绛的直播间名字叫“小阮探灵纪实”,可不正是哪儿邪往哪儿钻。司机师傅调头扬尘而去,远光灯一走,四周黑咕隆咚只剩下了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公屏上总算是滚动快了一些。
“啊啊啊小软快走这儿好黑!”
“你不会又忘带手电筒了吧?”
阮绛边从背包里往外摸出手电筒,边对着手机说:“当然带了,大家别慌。来害怕的兄弟们把害怕打在弹幕上!”
没人理他,阮绛早也习惯了。事实上,由于某些不可抗力影响,他这直播间经常被封——或者干脆封号,再来很多时候一整夜都黑咕隆咚啥也看不出来,屏幕又晃,很难留住观众。
“小阮探灵纪实”常年就那么十几二十个观众,个个id他都叫得出来,还有一半是冲着探灵以外的理由留下来的女孩子,一有什么怪力乱神就退。阮绛打开手电筒顺着土楼慢悠悠地往前走,直筒的灯束晃来晃去,此刻突然有人是比没人更恐怖的。
凰山公墓有些年头了,偏僻又缺乏正规管理,如今同野坟也没什么区别。阮绛哼着歌不说话,倒是直播间里有个id是颜文字的人发言道:小软这几年真是胆子见长,这都一点不慌的。
阮绛看到了,半真半假说:“该害怕的时候还得害怕,这不,马上到了。”
墓园外修了围墙,大铁门上布满了锈红,根本没锁。有些地方的习俗是晚上扫墓,加上这儿本来就管理不善,进进出出根本没人管。阮绛手扶在铁门上摸了满手的灰,看着他那“在线观看:24”说:“那我进去了。”
远离城市,头顶上有几颗碎星子,弯月倒是挺亮,阮绛干脆关了手电筒拎在手里。排列整齐的黑色矮石碑一眼望不到头,刻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名,其实想想看这儿也就是死人的筒子楼呗,有啥好怕的?阮绛沿着石子铺的路慢慢往深处走,胡乱打量四周,不经意间又瞥到了直播间,在线人数涨到了三十多个,看来是有老观众觉得今天有戏上线了。
有些墓碑上积满了厚厚的白灰,把墓主人的照片都糊住了,看不清相貌,只有个眼睛鼻子笑脸的轮廓。还有的却摆满了贡品鲜花,台子上剩下一个燃尽的烟屁股。凰山公墓那些贡品常年没人收走,基本都是招来了成片的苍蝇才会有工作人员处理。阮绛左手边的墓碑前放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有个弹幕发:主播你把苹果吃了呗,反正也没人。
阮绛还没开口,立刻有人回他:新来的吧?我们小软从不干那些作死的事哦。
那人继续发:探灵直播已经够作死了。
眼看公屏上要吵起来,阮绛连忙打圆场,“咱们再往里走转一大圈,要是没什么就回去了。”
他刚说完一愣,直播间竟然有七十多个人,已经是上一个号的人气巅峰了。阮绛嘶了声,对着手机说:“老邢,在不在?”
老邢是阮绛从第一个号第一个平台就场场直播都看的骨灰级观众,公屏上一个ID是老邢的人回:在,咋了?
“没事,我点点名嘛。”阮绛嬉皮笑脸道。
他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再回头时几乎已经看不见大铁门了。夜里多云,月亮被云一遮就只能开手电筒。光束一一扫过里面这些明显有些年头儿的墓碑,阮绛不由地在心中默念着逝者名字,他蓦地有点发寒,加快了脚步,出声说:“我看我现在可以叫车了,大家吃夜宵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