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一顿,拉着他手腕仔细看,阮绛却拼命抽手。他看看张仪,皱着眉,又强笑道:“我也想学你刺破舌尖来着……”
他说着,眼眶腾地红了,把手朝身后缩,“可我疼得眼泪都下来了,也还是没弄出那么多血,我就刺的指尖……”
张仪心里一抽,阮绛人已经扑了过来,抱着他脖子碎碎地念叨,尾音已经带了哭腔,“我知道那一个小时里你在想什么了。真的好疼——都说指尖是心头血,我在你眉心和鼻梁上涂了,你还是不醒,我又继续刺舌头,真的好疼——”
他把张仪越搂越紧,仿佛生怕一松手张仪就消失似的。每个尾音的颤抖都使得张仪心揪了起来,不知不觉呼吸愈发沉了。
“我翻来覆去地想着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活,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怎么向你妹妹交代,我怎么向我自己交代。你要是死了,下半辈子我该怎么活呀——”
这一刻,张仪胸口一抽一抽地疼,他抱着阮绛,原来他当时心里便是此时此刻自己的感受。即使眼前人完好无损地醒了过来,不安也仍是无法驱散,心悸反复碾过,将声音碾颤、魂不守舍地惶恐唯有抱紧对方才能定住些许。
张仪拍拍阮绛,眼眶不知不觉也红了,“好了好了,不害怕了,我们要回家了。”
阮绛置若罔闻,不停地念,“张仪……”
“嗯,”张仪闭上眼侧头亲了亲他发鬓,“嗯,嗯,老婆我爱你。疼就哭吧,我知道你疼——”
话音刚落,阮绛唔了一声,大声道:“我想回家了。”
张仪眼眶酸了,把阮绛半搂半抱拖起来,他对着光检查阮绛的手指,如他所言,十个指头上全是针眼,伤口深得吓人。十指连心,怎么会不疼。鼻子也酸,他硬掰开阮绛嘴,舌头没比自己强多少。阮绛像是还没回魂,仍然不停地“张仪”“张仪”喊着,他喊一声,张仪就应一声。
洞顶上,白光比刚进来时更加刺眼了。张仪手摸了下外套口袋,意外摸到了那枚玻璃眼珠,他摸出来,转移阮绛的注意力,小声解释说:“你看,阵眼现在被我们破坏掉了,隧道似乎也走到头了,我们回家。”
他回忆着那具女尸手指着的方向,半搂着失魂落魄的阮绛朝那边走。在尽头处,半人高的洞口缓缓向上延伸,隐约能看见几缕光线。
走到这面,两人才发现此处远不是洞穴尽头,天地自然鬼斧神工,凹凸不平的石壁隐藏着数个大小不一的岔口,有的幽深无垠,有的则同样透出光亮,大部分都流着湍急的清泉水。
张仪最后望了眼指路女尸,拉着阮绛弯腰进入岔口。
先是几株绿植交叠在洞口,继而是刺眼的白光。阮绛下意识地伸手遮光,张仪回身拉了他一把,两人重新直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