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的小卖铺里摆着几个塑料圆盒,里面塞满了酸得人流口水的话梅。这是奶奶给买过糖的店!那边的裁缝铺,妈妈有时候会去改短衣服,阮绛数着熟悉的小店,走到了女人前头。他又兴奋又有点委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刚要放下胳膊,手腕却倏地被女人抓住了。
阮绛僵住,一动也不敢动。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吓到他了,松手站在他正对面轻声说:“阿姨愣神了,对不起。”
乍一凑近,阮绛屏住了呼吸,手也忘了放下去。女人指指自己的眼皮,“你能闭上眼,让我看看你的眼皮吗?”
阮绛明白了,他右眼眼皮子上有颗红色的痣,奶奶总说不吉利,长大了要给他用药水点了。睁开眼时是瞧不见的,女人大抵刚刚才发现。阮绛点点头,闭上眼睛。
半晌,挡在身前的阴影缓缓离开。阮绛睁眼,听见她含笑着说:“你是个跟我有点缘分的孩子呀。”
缘分是什么,这对阮绛来说太深奥。他不明所以,女人又道:“闭上眼睛。”
阮绛只好又阖眼,黑暗刚刚覆盖视线,只感到有个凉丝丝的指尖儿轻轻碰了自己的那颗痣一下。阮绛吓了一跳,慌忙睁开眼,却发现女人又在菜篮子里翻翻找找,拿出了面小折叠镜,伸到自己眼前。
“没有了……”阮绛长大了嘴。
“这是一颗命里有贵人的痣。”女人把小镜子收起来,“阿姨只保护了你一小段路。等你再重逢那个能永远保护你的人时,它会再来的。”
说着,她点了下自己的眼皮。
阮绛似懂非懂,“阿姨,命有贵人,那我是不是也要报答他?”
“不必。”女人笑了,“你也是他的贵人。”
到家属院门口时,阮绛老远就看见了在门岗的妈妈。他拼命招手,边跑边大喊道:“妈妈!”
阮母听见声音回头,尖叫了一嗓子,冲过来抱住了他,边哭边道:“你跑哪里去了!吓死妈妈了——没伤着吧?我看看!”她说着把阮绛上下扒拉了一遍,余光一瞥,又尖声道,“儿子,你眼皮上的痣呢?”
阮母不可置信地抚摸了下儿子的眼皮,原本在右眼睑上的那颗红痣消失不见,只有白净细嫩一片。她眨巴几下眼睛,阮绛拿开她手,答说:“阿姨给我点掉了。”
“点掉了?”阮母懵了,阮绛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想起还没谢过君阿姨,他转身,却发现刚才还跟在自己后面的女人也不见了。
点掉了?就是点掉了,也该有个小坑慢慢愈合吧!阮母心急如焚,顺着阮绛的视线去找,街上车来车往,无人驻足。她后知后觉露出活见鬼的惊恐来,刚想低头再细问,瞥见阮绛正拆开棒棒糖的糖纸。他把糖球塞进嘴里,含糊着说:“妈妈,她走了,她走路可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