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宣灵很少这个时候还在处理政务。他平日里恨不得一有空闲就粘着自家皇叔,今日却一反常态, 实在可疑。

“有心事?”云幼清直指矛头。

“…”纪宣灵缄默片刻, 不知该不该说给他听。然而踌躇半晌,终究还是开了口,将乐正淳之事说了出来,并将主动权交到了云幼清手里,“此事不如交由皇叔来处置吧。”

云幼清失笑, 摇头叹道:“陛下可真会偷懒,就不怕我蓄意报复吗?”

毕竟乐正淳一直针对的人,是他这个公认的「乱臣贼子」。

“但凭皇叔决定。”

纪宣灵知道,他不会。

即便云幼清真的决意要出气,那也是应当的。

然而到最后,云幼清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只道:“陛下是时候该独当一面了。”

他没有表态,但这正是他的态度。

纪宣灵的决定,便是他的决定。

不过,没等纪宣灵想好到底该怎么做,右相大人翌日便老泪纵横替孙子请罪来了。

“老臣管教不力,致使孙儿做出如此大不敬之事,请陛下责罚!”

乐正淳昨日顶着额头上的大包回去,一副狼狈的模样,只怕免不了一番盘问。再看乐正均如今的反应……

他倒是坦诚。

“此事与右相大人无关,您老若是想求情的话,还是回去吧。”纪宣灵下了逐客令。

“老臣并非为求情而来。”乐正均痛心疾首,“乐正淳所做之事,实乃大逆不道,臣请将其贬谪至亭阳,无诏永不得回京!”

对于一心想封侯拜相的乐正淳来说,去亭阳做一辈子的小县令,无异于生生断了他的前程。

自此不必再相见。

这对他们都好。

“准了……”纪宣灵道。

乐正均拜倒在地,似是松了口气,又似在沉痛,“谢陛下……”

他两鬓斑白,身子略显伛偻,起身时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纪宣灵蹙了蹙眉,到底什么也没说。

然而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纪宣灵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道:“昨晚朕同皇叔提及过此事,右相大人可知皇叔是如何说的?”

乐正均脚步一顿。

“皇叔说,乐正淳有罪是真,但罪不在针对他,罪在欺瞒于朕。”

纪宣灵言尽于此,他相信乐正均会明白的。

今天是处斩谷文翰的日子。

谷家倒台,乐正淳左迁亭阳,一切的一切,都迈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他甚至即将迎来一个,和他和云幼清血脉相连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