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生了病的缘故,宁衍一听他这样叫自己,就觉得心口和眼眶一起酸了起来,只能借着偏头的动作蹭了蹭宁怀瑾的衣裳,将自己的表情一并藏了起来。
小皇帝的病一点也不重,说破大天也就是着了凉。只是喝药这关有些难过,宁怀瑾连哄带骗了半个时辰,才哄得小皇帝眼圈红红的喝下了一大碗苦涩的褐色药汁。
那药里有一两味安眠的药材,小皇帝明明困得眼皮直打架,却还拽着宁怀瑾的衣角不肯合眼,死活要强撑着精神,就像是生怕一闭上眼睛这人就跑了似的。
“陛下去榻上睡睡吧。”宁怀瑾见他眼神总往桌上瞟,以为他是惦记那几封没批完的折子,于是劝道:“最近朝上又没什么重要的事务,一点请安折子罢了,不必急在今天。”
宁衍含糊地应了一声,没说话,却也没睡,只是依旧拽着宁怀瑾的衣裳不肯松手。
宁怀瑾一时无法,只能任他这样靠着。
只是宁怀瑾人站在龙椅侧方,跟宁衍之间隔着个半人高的扶手,只能微微弯腰来迁就宁衍。
这姿势他站得别扭,宁衍靠得也不太舒服。宁怀瑾没那个胆子往龙椅上坐,想了想,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何文庭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龙椅旁边将宁衍拢进了怀里。
少年的身量还未长成,坐在椅子上比宁怀瑾还要矮半个头,此时被他拢在怀里,看着还是个孩子模样。
宁怀瑾喜爱梅,一入了冬总要往梅园里去,身上总是沾着一点淡淡的梅花香味,混杂着冰凉的雪气,凉丝丝的。宁衍一闻这个味道便心中安宁,下意识靠得更近了些。
宁怀瑾只当他身上不舒服,人也爱撒娇,于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背,小声哄了两句。
宁衍本来还惦记着他桌上那本从安庆府来的折子,有心撑着精神跟宁怀瑾提提宁铮的事儿。只是这样被他一哄,整个人顿时不知今夕何夕,不过片刻就控制不住睡了过去。
宁怀瑾又等了一会儿,见他彻底睡熟了,才示意何文庭帮他把桌上的奏折都收起来,然后从一旁的衣架上拎起他那件黑色的大氅,搭在宁衍肩膀上,将他包了个严严实实。
何文庭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东西,见他抱着宁衍站起身,连忙先一步唤来内庭的轿子,一路将宁怀瑾引到了宁衍的寝宫。
宁衍睡得很熟,这一路的颠簸都没能让他醒过来。
紫宸殿的地龙烧得暖烘烘的,宁怀瑾把宁衍放在床上,拉下一旁的帷帐,先是站起来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又坐回了床边,到底没放心走。
不知是烧还是热,宁衍的脸上泛着潮红,他微微皱着眉头,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宁怀瑾往前挪了挪,坐的离他近了一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露在外面的手——好像是没之前那么烫了。
宁衍这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等到宫门落锁的时候,宁怀瑾还是没有出宫。太医一直候在紫宸殿,之后又号过两回脉,只言说无事,陛下最近许是太累,睡一睡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