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宁衍耳边的声音忽近忽远,他终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停下了擦拭酒坛的手。
——陛下,醒醒。
宁衍是被宁怀瑾叫醒的。
他睡得有些迷糊了,刚醒时还分不清梦中和现实,只睁眼看见了宁怀瑾,便下意识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嘟囔着叫了他一句:“……怀瑾。”
宁衍这一声跟蚊蝇也没什么区别,宁怀瑾没听清,弯下腰凑近了些许,问道:“陛下说什么?”
宁怀瑾这样一问,宁衍顿时从梦中醒过了神,他醒神的那一刹那就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叫了什么,霎时间惊了一跳,没搞懂自己怎么这样没防备。
“陛下方才说什么?”宁怀瑾笑着擦了擦他额上睡出的汗,问道:“可是做梦了?”
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车窗车帘都拉得严严实实,角落的碳炉还在燃着,烘得车内有些闷热。
一直随侍的玲珑也不在车上,不知道被支去了哪里,车上就只有刚刚睡醒的他和坐在榻边的宁怀瑾在大眼瞪小眼。
“唔……是做了一点梦。”宁衍刚刚还在梦中对人动手动脚,醒来就见了正主,难得地有些心虚,借着起身的动作垂下眼,避开了他的目光:“可惜醒了就忘了。”
“那是好事,说明陛下睡得好。”宁怀瑾未曾起疑,将旁边叠好的大氅抖落开披在了宁衍身上。
“咱们已经到了猎场了,您睡得香,玲珑叫不醒您,臣就擅自上车了。”宁怀瑾说:“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多睡一会儿也无妨,只是今日众臣子还在下头,不好叫他们干等着。等一会儿陛下做完了安排,回帐子再细细歇息。”
第24章 谢珏
按旧例来说,冬狩的第一日通常不上马开赛,大多数时间都是用来联络“君臣情谊”的。
说白了,就是要留着功夫给宁衍做做样子,拽着几个或亲近或有用的臣子拉拉家常。
宁衍在车上睡得浑身筋骨酥软,宁怀瑾怕他下了车被风扑着,恨不得将他整个人用大氅裹起来。宁衍被他裹得喘不过气,哭笑不得地将大氅的系带松了松,趁着宁怀瑾不注意时往怀里揣了个暖炉,便身形矫健地从他身边溜了过去,推开了车门。
外面乌泱泱站了一片人,随行有资格见驾的都在这等着他。宁衍不晓得车队停了多久,但看着宁怀瑾不等召见便进车去叫他这件事,想必也有一小段了。
贪睡被臣子们抓个正着,实在不是体面的事儿。
好在小陛下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他当年六岁登基时都没怯场,更别提这么多年下来还跟他那老师学出了一身波澜不惊的本事,不说脸皮厚如城墙,这点尴尬也还没被他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