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衍见他说话,惊讶地一挑眉,将原本心里的话暂且收了起来,向后靠了靠,饶有兴致地看着宁怀瑾发难。
他干脆半侧过身,正视着那位“刘侍郎”,说道:“陛下还什么都没说,刘侍郎倒先给长乐王开脱起来了。这知道的,说你是为了陛下天家兄弟的体面操心,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这谏陛下是非不分,处事武断。”
那位礼部侍郎被他三言两语说得冷汗都要下来了,心里叫苦不迭,也不知道在朝上向来从不抢话的恭亲王今日不知怎么的了,变得这样咄咄逼人起来。
但他又绝无胆子在宁衍面前跟宁怀瑾争辩——谁不知道宁衍看他这位小皇叔看得比亲生的叔伯们都重,那敢跟他硬呛。
“陛下明鉴!”他连忙冲着宁衍深深揖了一礼,说:“为臣绝无此意啊。”
宁衍正看宁怀瑾替他出头看得津津有味,心情颇好,哪怕是骤然要被扯进这场嘴仗里“拉架”,也是笑盈盈的。
“其实朕觉得,刘卿说得也有道理。”宁衍说:“不如这样,刘卿,你若愿意,也可以跑一趟南阳府,就地跟三哥讲讲‘礼数’,如何啊?”
那礼部侍郎只想规劝,可没想把自己搭进去,闻言扑通一声跪下了,强笑着道:“陛下……陛下说笑了。”
宁衍笑意微敛,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没再逼迫他。
他这神情落在重臣眼中,那就是妥妥的下马威。原本还想跟着说两句话的臣子也默默收回了脚,闷鹌鹑一样低下了头。
“三哥这样想不开,朕也很痛心。”宁衍面色平静地说:“朕与三哥骨肉兄弟,但先帝将天下交到朕的手中,朕得先对得起天下人,才能成全自己的兄弟情谊。”
“陛下说的是。”江晓寒适时接过话茬,跟他一红一白地唱这场戏:“长乐王无故带兵擅出封地,带兵欲取南阳府,此等野心,是置天下于不顾,置天家颜面为不顾。”
——好一张能混淆黑白的嘴,站在更后一排的舒清辉想。
南阳府尹谨慎,早在宁铮离着老远时便发觉了他的异动,早早报上了京城。虽然这满朝文武都知道宁铮打得什么心思,但毕竟宁铮还未曾“动手”,总有余地在。可江大人一张嘴,便将其打成了出兵犯境,可见宁衍是想要钉死宁铮这条罪名了。
“舒卿如何想。”宁衍忽然问。
舒清辉被他点名,倒也没有多意外。他慢吞吞地从队列里走出来,用一种近乎木然的表情行了个礼,说:“陛下恕罪,臣只是个书墨文臣,对用兵之事实在不懂,不敢妄言。”
“哦——”宁衍说:“舒卿说得对,那朕该问个懂行的了——镇国将军怎么看。”
谢珏头些天便知道了这些事儿,这些天在家里沙盘都不知道推了几遍,早把淮南一带的地形背得滚瓜烂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