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陛下不好伺候呗。”年轻人说。
跟着宁衍的这路左军大多也是步兵,很多都是从谢家军中分出来的。这些人常年跟着谢珏戍守边城,还是头一次见着“天子”长什么样,平日里总难免偷摸地多看宁衍几眼,心里揣测几分。
“好不好伺候,也轮不到咱们伺候。”李守成用木柴拨了拨火,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声气,说道:“你就好好做你的饭,等上了战场,好好杀你的敌,别总盯着陛下门口那一亩三分地看。”
年轻人连讨了两个没趣,说不下去,便干脆闭了嘴,站起来走进身后的帐子拿了食盒,装了饭菜往大帐那头送过去。
宁衍的营帐在整个营地的中后方,周遭有禁军护卫,等闲人等不得擅入。
年轻人在伙头军里算得上相貌端正的,给宁衍送了几回饭,也知道规矩,到了禁军的卡哨处便不再往前走,只站在外头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过了片刻,大帐旁边搭出的小帐里掀帘走出一个身量不高的少年。他走到年轻人面前,冲着他伸出手,说:“给我吧。”
年轻人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一边将食盒放在他手里,一边随口道:“昨天好像不是你?”
那少年似乎不善言谈,只匆匆撂下一句“昨日不是我当值”便转过身,飞也似地向大帐走去了。
年轻人挠了挠脑袋,心说这陛下年纪不大,身边的禁卫也一个比一个小,他送饭这些天过来,已经见着好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了,也不知道带这么多半大孩子出门打仗,够不够敌军一口吃的。
十里也不知道年轻人心里已经把他看成了京城里那些花拳绣腿的世家少爷,他进门时,宁衍的书案前空荡荡的,奏折随意地摊开放在桌案上,毛笔搁在一旁,上面的墨汁还没干。
宁衍的帐子里被一张简陋的屏风分成了两部分,细薄的绢布上映出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影。宁衍伏在矮榻的床头上,宁怀瑾的半个影子跟他重叠着,不晓得在做什么。
十里的目光只在屏风上一掠而过,便很快低下了头,他们影卫规矩甚严,平日里不许直视君颜,十里虽然现在身上披着一张禁军的“皮”,但习惯还是难以磨灭。
紧接着,十里就听见宁衍短促地痛嘶了一声,随即问了声是谁。
十里愣了一瞬,才想起来应该先通传一声。影卫与内侍习惯不同,他这么多年在阮茵那也没受过心腹待遇的训练,对这个总是不太适应。
“陛下,是——”十里打了个磕绊,一时不知道怎么自称,只能在“影卫”和“禁军”中折了个中,说道:“是奴才。伙房送了晚膳来,还有方才中军传来的消息,奴才一并拿来了。”
宁衍听出了十里的声音,闻言嗯了一声,正想支起身来,就被宁怀瑾按住了。
“臣去拿吧。”宁怀瑾说。
他说着扯过旁边的外衫披在宁衍身上,擦了擦手上残余的药膏,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宁怀瑾的眼神落在十里脸上,短暂地愣神了一瞬,随即才恢复正常,从他手里接过了食盒和传信的竹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