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荷一愣,以为宁铮身为男子,不太清楚女子怀胎产子的情况,于是解释道:“王爷有所不知,临近产期,安胎药便不必喝了,不然若是突然发动起来,反而难生。”
“本王知道。”宁铮说:“听荷只喝就是,本王总不会害你——喝了药,安安生生地等到后天,听荷和本王的好日子就都来了。”
沈听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宁铮的意思——他是要用药保着沈听荷的肚子,只等着到了他定好的时辰,才能让这孩子来到这世上。
不知为何,沈听荷拧了拧手中的帕子,竟然不觉得意外。
她是宁铮的续弦,与他年岁相差颇大,也不是京中的贵女,眼界家世总差着宁铮一点,跟他相处时,大多数时候有些怕他。
所以当宁铮说想要京中那把龙椅时,沈听荷虽然觉得这实在荒唐,却也不敢劝一个不字。
沈听荷没进过京城,也不明白那些诡谲的明争暗斗到底是什么模样,但她也并不是目不识丁的深闺女子,从小略读过几本书,总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宁铮一边想要举旗造反,一边却又想用“玄学”来维护自己的正统之名,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王爷。”沈听荷犹豫了一瞬,委婉地说:“可是,就算孩儿出生时有吉兆降临,也没法昭告天下,弄得世人皆知,所以……”
“所以什么?”宁铮反问道。
沈听荷抿了抿唇,没敢继续说。
“听荷多虑了。”宁铮淡淡地说:“世人知不知晓有什么关系,本王本就没有指望能用一个区区吉兆赢得天下人心。”
沈听荷一听他有松动的意思,忙说道:“那……”
“本王只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原因。”宁铮打断她,接着说道:“本王只需要赢得安庆的人心,再赢得朝中诸位宗亲的人心就够了。至于其他的,只要这场仗本王赢了,那日后的史书当然是由本王来写,到时候宁衍是不是正统,自然也是本王说了算。”
沈听荷没想到宁铮能将颠倒黑白说得这样坦荡,一时间没接上话。
“安庆府的百姓仰仗本王生活,田地商路都在我手中,自然无有不从之理。”宁铮说:“而京中的宗亲,看似满嘴正统道德,实际上心中自有一杆称。那皇位上坐着的是宁衍还是本王又有什么分别,只要上头的人还是姓宁的,皇族里就有他们一席之地,若是本王真的强于宁衍,你看看倒是会有几位宗亲,抛开性命地维系所谓的‘正统’——何况若论起血脉,本王才是父皇的嫡子。”
沈听荷被他言语中的凉薄之意惊呆了,磕磕绊绊地说:“可是,那还总有天下的臣民……王爷若是想摒除谋朝篡位的名声,要怎么堵住天下人的嘴啊。”
“天下子民,无不是愚昧之人。”宁铮淡淡地说:“上位者叫他们看什么,听什么,他们才能知晓什么。何况,这个吉兆不是给本王看的,也不是给他们看的——而是给史书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