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瑾曾经见过宁宗源后宫那些天家妃妾,也跟阮茵打过不止一次交道。这些女子面上或柔弱或美艳,背后却都藏着深不见底的心机,桩桩件件皆要谋算个十之七八,斗起来比朝堂上还要凶险,连弄出人命也是寻常事。
在这些女子心里,美貌、家世和孩子都是争宠的工具。后宫中你死我活,宛如群芳争艳,这朵花开了,便势必要挤掉另一朵花的光彩,是以她们才会争会抢,哪怕是用些下作肮脏的手段害人性命也在所不惜。
但一个两个如此尚且能说她们本性狠毒,各个如此,便不能这样说了。
宁怀瑾虽然时至今日尚未娶亲,但也明白,这些女子争斗不休,除了争权势地位外,更多争的是“陛下”的宠爱。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那些令人咂舌的狠毒手段,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从那些日积月累的嫉妒、不满和怨恨中一点点积累和衍生出来的。
只是她们不能恨自己的丈夫,便只能恨抢走了自己丈夫的“旁人”。
宁怀瑾曾以为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哪怕是在这样的事上答应了宁衍,也能恪守本心和本分,与他坦荡相处,断并不会走到这样面目可憎的地步。
可现在看来,他又与那些拈酸吃醋的妇人何异。
宁怀瑾咬紧了牙关,他心里天人交战,为人的本能让他打心底里想避开这样尴尬的境地,可长久以来的教养却不允许他对自己的龌龊视而不见。
何况——
宁怀瑾想,何况宁衍是要听他的“实话”。
到最后,宁怀瑾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他的教养占了上风,还是宁衍的“圣旨”压低了他心里的那杆秤,总之他痛苦难当地深吸了口气,艰难地点了下头。
宁怀瑾连自己都没发现,他浑身都发着抖,甚至抖得比宁衍还要厉害。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大半的力气来点这下头,整个人晃了一瞬,低头捂住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那是个极尽逃避的姿势,宁衍一时间也猜不到他是不想承认自己有那样“不合体统”的想法,还是单纯的不想在自己面前表露出不堪的一面。
但宁衍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心满意足地将宁怀瑾搂在怀里,偏过头从唇瓣蹭了蹭他的脸颊。
“皇叔好乖。”宁衍说。
宁衍的声音压得又轻又缓,活像是来索命的艳鬼,明明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可态度却那样坚定,一步都不肯退让。
看着宁怀瑾这样,宁衍心里也不太落忍,只是既然有些事,有些话已经阴差阳错地架在了半空中,那就一定要说个清楚明白,否则这次可以敷衍过去,下次想要再提起来,恐怕就没有这样好的时机了。
但宁衍心里清楚,这个“时机”对于宁怀瑾来说,还是太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