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腕子上的重箭射得颇深,正好从腕骨中间穿透而过。这伤本应及时处理,可宁铮的亲卫怕路上缺医少药,贸然拔箭止不住血,竟只将箭杆两端削短,愣是没给宁衍好好包扎上药。
宁衍脾性本就有些娇气,怕疼又怕苦,这一路上不由得在心里把宁铮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好在庐州与安庆之间离得颇近,不过短短两日便也到了。
进城之前,车马特意在郊外一处林子里停了停,宁衍眯着眼睛等了一会儿,便听见车门处传来了一点细碎的动静,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被从门缝里塞了进来,正落在他脚边。
宁衍知道这又是故技重施,他算了算路程,猜到了将要进城,于是也未曾过多抵抗,深深吸了两口气,就着迷香的药劲儿睡了过去。
等宁衍一觉睡醒,他就已经不在马车中了。
他眼前的黑布已经被人取了下来,宁衍眯着眼睛适应了片刻,又听了听身边的动静,确认周围无人看管,才慢慢地坐了起来。
迷香的药劲儿还没过去,宁衍头晕脑胀的,靠在身后冰凉的墙面上缓了一会儿,睁眼看了看自己的处境。
他此时正在一间简陋的矮房中,房间地方不大,约莫也就半个卧房大小,一半是他所在的空地,另一半则堆着半面墙高的粗柴火,看着像是柴房一类的粗陋地儿。
宁衍身下垫着厚实的干草,左手腕子上扣着的锁链换了一副略细的,长度也比之前马车上长上些许,勉强能够宁衍活动一二。
除此之外,他双脚脚腕上也扣上了相似的锁链,几条锁链的另一头都锁在身后的墙身里,钉得死紧,宁衍试探地拽了拽,只觉得铁链纹丝不动,便也放弃了。
只是不知道是被人有意忽略还是怎么,他受伤的右手倒是幸免于难,还有几分自由的余地。
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只有零星几盏灯火还亮着。
宁衍拿不太准时辰,想了想,将左手的锁链挽了几道缠在手上,回手撞了撞身后的砖墙。
几乎在同时,宁衍头上的瓦片便被人挪开了几片,一道人影顺着房顶挪开的缝隙钻了进来,轻手轻脚地落在了屋内。
月光正好顺着房梁处的破口倾落下来,窄窄的一条,正落在宁衍身上。
“陛下。”秦六跪在他面前,微微躬下身,小心地托起他的右手看了看。
宁衍的手软绵绵地垂落着,没什么力气,一小截箭杆还留在红肿的伤口里,几粒碎骨被箭杆带出,粘在伤口边缘,瞧着有些触目惊心。
“属下给您处理一下。”秦六说。
“先不用,明天自然有王府的大夫上门,不差这一晚上。”宁衍收回手,说道:“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