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瑾心里不落忍,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宁衍的脸,眼神柔软下来。
“陛下瘦了。”宁怀瑾说。
宁衍本想语气轻松地说两句玩笑话,可扯了扯嘴角,却没成功。
他以往惯会顺杆爬,仗着宁怀瑾心软就撒娇卖乖地讨宠,除了想以此为由头占占宁怀瑾的便宜之外,也有故意讨他心疼的意思。
于是宁衍哪怕心里想着赶紧顺着这个台阶将这一页掀过去,手却已经习惯性地抬了起来,小声道:“皇叔,好疼啊。”
当初在阵前,宁怀瑾是看到过那支箭的。那支重箭剑身粗重,比普通将士用的白羽箭要粗上一倍还有余。这些日子以来宁怀瑾也没忘了他这处伤,几乎日日悬着心,生怕宁铮心狠不管他。
宁怀瑾抬手接住他的手腕,动作轻柔地用手心接了一把。
因为伤了骨头的缘故,程沅裹伤时多加了两枚薄薄的竹片用以固定,所以伤处包得十分厚实,几乎与小臂一样粗了。
但饶是如此,宁怀瑾还是没敢用力,只用手指松松地圈住他的腕子往上抬了抬,侧头在纱布外亲了亲。
宁衍浑身一颤,压根没想到宁怀瑾会做出这样的亲昵之举,于是自己也蒙了。
宁怀瑾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离得近了,宁衍能轻而易举地看清宁怀瑾的颤抖,他拧着眉,担忧地看着宁怀瑾,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再刺激他,于是左右为难,什么都不敢说。
“我是恨他。”宁怀瑾忽然道。
宁衍微微一愣,没反应过来他在说谁。
“什么?”宁衍问。
“宁铮。”宁怀瑾又重复了一句:“我是恨他。”
宁衍猛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满腹安慰之语顿时一滞,心疼得无以复加。
“我原本只觉得宁铮是个犯上作乱的反王,仗打完了,平了叛也就完了,没必要多在意他——退一万步讲,他有心大位,我不奇怪。”宁怀瑾低声道:“但那天,我在阵前看到他将陛下带走的那一天,我忽然就不这么想了。”
“我知道。”宁衍安抚道。
宁怀瑾咬了咬牙,恨声道:“我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
恭亲王这句话说得堪称凶神恶煞,但宁衍非但没被他吓着,反而自责不已。
他应该提前跟宁怀瑾商量的,哪怕宁怀瑾不同意,要百般防着他,他也应该说的。
“可我也恨我自己。”宁怀瑾声音颤抖,他垂下眼,轻轻握住了宁衍受伤的那只手往上拉,贴在了自己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