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衍将薄薄的蛋壳滚得细碎,这才勉强觉得行了。宁怀瑾挂念着他的手不方便,于是恰时将那枚鸡蛋接过手去,自己剥去外壳。
宁衍趁此机会也将面前那一小碗面吃了个干净,又喝了几口热汤暖胃。
现下已经过了晚膳时间,按宁衍的习惯,他一般是不吃东西的,但今天是宁怀瑾生辰,于是他也额外破了例。
他这边刚放下筷子,就见宁怀瑾将剥好的鸡蛋送了过来,轻轻碰了碰他的唇瓣。
“是皇叔过生日,又不是我过生日。”宁衍好笑道:“给我做什么。”
“两个呢。”宁怀瑾不由分说地将鸡蛋塞到他手里,又从托盘里捡起第二个,草草滚了两圈,剥去外壳,接着说:“比起我,陛下才应该百病皆消——面都分你一半了,不差一个这个。”
宁衍哭笑不得,也只能收下宁怀瑾的好意,慢吞吞地陪着他分了这顿朴素至极的“生辰宴”。
恭亲王的生辰礼被宁衍办得妥妥帖帖,却也确实低调,第二天还不到晌午,那满湖的花灯便被人清了个一干二净,谁也没赶上瞧见。
除了宁衍身边的几个亲近随从之外,也没人知道宁怀瑾单为了几百盏花灯就把自己卖了。
宁怀瑾生辰一过,宁衍便没了留在外头的心思,陪着宁怀瑾在安庆府附近玩儿了两三天,就开始着手回京事宜。
按照宁衍的意思,既然要回去,那就赶早不赶晚。他伤了手,不方便骑马,回程的路上便和宁靖一样坐车,大军晃晃悠悠回京城,差不多也得一个月。若是再晚出发,恐怕就赶不上年节了。
但他们走之前还得安顿好当地的府军,也要挑出官员暂时管着安庆府。除此之外,还要重新安顿回乡的平民、收拢账目税务,这些乱七八糟的庶务加在一块,别说宁怀瑾了,连宁衍都没法再偷懒。
沈听荷虽是被宁衍放走,但沈家却没这么好的福气了。攀附逆王,勾连造反这种罪名只要沾上便是无底深渊,宁衍没刻意重判立威,却也没心慈手软,将沈家人搜罗起来杀的杀卖的卖,不过短短两三天,沈家便从亲王岳家跌落泥潭中,连老宅都没保住。
行刑那天,恰巧下了场雨,宁衍怕冷不想出门,还是宁怀瑾亲自去监的刑。
沈家人林林总总一十三口,各个形如枯木,被禁军一个个拎到行刑台上,刽子手一刀下去,滚烫的鲜血足喷出去十几步远。
当时宁怀瑾就坐在几步外的监刑台上,脸色比外头的冬雨还要冷几分。
——在他心里,这些人都死有余辜。
宁铮暗中勾结京城给宁衍下毒一事是宁怀瑾的心结,这些天在安庆府,他在宁铮那下足了功夫,却也没搜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直到后来他带人去查抄沈家,才知道原来这位沈王妃的娘家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寻医问药,牵线搭桥,一件也没少干——怪不得宁铮会娶沈听荷那样万事不懂的女人为妻,原来是因为身后站着个能干的岳家。
宁怀瑾得知这事儿时恨得牙根痒,恨不得活剐了这家胆大包天的逆贼。好在沈家人身上的罪名本就够该死的,也不差这一条。
只可惜当初问药的那老大夫七八年前就去世了,想查也查不出更多东西了。宁怀瑾怕说出来宁衍要失望,于是自己做主,将这件事瞒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