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插嘴:“既然有感情,为什么会——”
安陆自嘲地笑了笑,反问道:“感情?”见玛利亚露出无措的表情,他才意识到不妥,慢慢放缓语气,解释起来:“权力和地位远比感情叫人爽快。我以为他喜欢,但实际上,我只是玩物,随时可以被抛弃,又必须放弃尊严陪他上床。”
似乎理解了些许,玛利亚眨眨眼,这种俏皮的小动作配上她黑胖的长相,说不清多么滑稽:“难怪夫人身上总有伤痕。”她停了一瞬,决定绕过上回因为好奇而偷窥到的情事,“地下室也是?”
“嗯,我靠迎合他的嗜好,换来这栋房子,换来衣食无忧的生活。”安陆无意识地曲着手指敲击桌面,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击自己失去活力的心脏,“还算值得庆幸,他到现在也没另找情人,你还能继续称呼我为‘夫人’。”他刻意加重了末尾这个词语的字音,或许对他而言,这看似受宠的象征,仅是不折不扣的屈辱,恨不得马上摆脱。
并不怀疑对方透露出的厌倦,玛利亚越发自信,却深藏着自己的心思,言谈中不自觉掺进了煽动性的内容,鼓动他的不满:“如果首领对夫人好一些……或者没有这些灾难,夫人便能找一个疼爱自己的伴侣。”
安陆好像习惯了她的性子,眉头微动,但没有阻止她放肆了的话,显然也认可,只是心里惶恐。
玛利亚怕演得过火,会招来反感,立即依照心底排演的情节道歉:“我又忘了,对不起,夫人,我就是担心您。我曾经有个孩子,能活到现在,也有您这个岁数了。可惜命运残忍地从我怀里把他夺走,我只希望您能活得轻轻松松。”话音刚落,她的眼眶已泛起水光,完全是令人信服的真情流露。
这母爱,如此高尚且动人,是包裹花苞的坚实滕枝,再不会有什么比它更细腻柔软,又诚挚纯真了。安陆不知这只是有心人的伪装,对着垂垂泪流的假面低声道:“他知道你始终疼爱,想必会高兴地露出笑容。”
“夫人……”
交谈结束于哽咽。
从这时起,安陆便时常走神,像被玛利亚的话撩动了心弦,竟开始妄想不属于自己的自由。他们暗地里谈论过许多,包括玛利亚语焉不详提起的爱慕者,竟然还有一个人惦记着他,多么不可思议!在灾难发生前,他确实是个性情乖张的人,四周有无数人爱慕的眼光,可那些肆无忌惮已成为历史,如今他在艾登面前,连展露微笑也要斟酌弧度是否令对方满意,遑论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