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春笑嘻嘻地进去行了个礼。“见过陛下,见过大司空!”
“咳咳,”永安帝秦肃继续咳嗽,缓了缓才道:“今儿个叫你来也无甚要紧事……”
“今儿个叫你来,”大司空程怀璟毫不客气地打断永安帝秦肃,正色道:“是因着西域那边儿临阵炸营,主帅叫叛军杀了,朝廷派去的节度使力竭战死,函谷关一带共计三州六道尽数沦陷。”
郝春怔了怔。片刻后,一双丹凤眼内秋水微漾,笑的露出八颗雪白牙齿。“敢情方才大司空与陛下商讨的是这事儿!”
程怀璟不错眼地盯着他,直看的郝春心里头发虚。
长安坊间惯常有爱磕牙的闲汉拿郝春与程大司空作比,说他二人都容色无双,所不同者,程大司空姿容绝艳,却异常心狠手辣。九龙夺嫡那会儿,为了助永安帝问鼎天下,程大司空曾经运筹帷幄,戮了渌帝九位皇子,据说就连那场潼关之役也是程大司空亲手谋划,这才得以将出身于陇西李家的名臣李仙尘生俘,逼的渌帝朝大皇子连夜奔逃至凉州。
渌帝朝那会儿,程怀璟被朝野上下呼为绣衣人魔。
绣衣,是指那时程怀璟的官职是绣衣御史;人魔,则就是说他手底下杀生无数,是个十足的魔头。
郝春对上这样的一双桃花眼,寒气打从心底儿往上冒。他整个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嘿嘿尬笑道:“大司空忧心了!这些个杂乱事儿,怕会扰了大司空静养。”
每年寒露一过,程大司空的心疾就时不时发作,所以历年立秋刚至,永安帝就会尽量安排程大司空休养生息。有时连朝会都不开,美其名曰给百官休沐祭祖的时间。
应天.朝文武百官的假期基本都集中在秋冬季。
程怀璟一动不动地盯着郝春眼睛,殷红薄唇微勾,右眼下那粒鲜红泪痣又漾了漾。“我不扰,扰的是你。”
“啊、啊?”
“西域叛军首领原本是二十三年前郝家军的部众,其人姓耿名丘,是你父亲昔日麾下将领之一。”程怀璟不疾不徐地道,“据说在你父亲生前,很是忠心耿耿。”
两片唇再次黏在一处,若是要开口说话,便疼的如同硬生生揭开那两片唇瓣,撕下来块皮儿。
郝春干巴巴地笑了声。“我爹早死了,就连坟头都没。”
“人是死了,”程怀璟声音凉薄的几乎不带任何人类感情。“可惜,他留下来的祸患,至今犹存。”
黏在唇边的笑更疼了。
郝春只觉得心尖子那块软肉都叫程大司空这句话给刺伤,鲜血淋漓,一时半会儿都喘不上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