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怔然地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才道:“是长夜仙尊……我师尊从前老是告诉我们,你原来是他们中最最厉害的人,那你告诉我,他在骗我吧?你看这条河,不过是一条河而已,怎么会死人呢,对不对?”
沈长夜有些无措地想要扶他起来,冉毓却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他拉开了沈长夜的手,伸手把萧宁拽了起来,强迫他看着面前黑色的河面,冷笑道:“你走了之后缝魂洞暴动,长夜仙尊才跟我们讲过寒涧的事。你知道吗,寒涧还有一个名字,叫‘神踪’,因为除了天神之外,凡是落下去的人,都会无影无踪……”
“积累了那么多年的怨气,会吞噬所有的生命,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你没有了!看清楚!什么都没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只是……不想知道罢了。
“哈哈哈,神?”萧宁迎着大风,哈哈大笑起来,他从来不曾这样纵声笑过,再次与他对视的时候,冉毓发现他的双瞳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血红色,“神又如何,魔又如何?怨气,谁的怨气?谁敢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我便把谁挫骨扬灰!”
他转头去看了一眼,敛了所有的笑意,面上的表情冷得快要冻住了:“我要抽干这寒涧的每一滴水,我一定能……把他找回来。”
“找回来?”冉毓嘲讽道,“你以为他还愿意回来,你以为他还愿意看见你?他连尸体都不想留给你,就算真的没有死,再见了你,也只会觉得恶心透了。”
萧宁紧紧地抿着嘴,一句话都没答。
冉毓却紧盯着他,反手抽了自己的剑,动作利落地割了自己一片白色的衣角,那带着水青色花纹的布料在狂风中兜了几圈,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从前我还念着他,念着你,如今才知自己大错特错……我听他的话,拦着你不让你死,也不会去找你寻仇,但是萧宁,今日我冉疏鸿在此与你割袍,从今以后,我便不再有你这个师弟了。”
冉毓低笑了一声,看着自己残缺的衣角,道:“也罢,反正我们,你又何尝在乎过呢?”
当年只会跟在师兄后面要糖吃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你也长大了,我也长大了,我们再也不是当初的样子,那些好时光一去不复返,只能成为镜花水月一般的幻梦罢了。
萧宁面色灰白地看着他,心中的声音如同滔天巨浪,呼啸而过却淹没了一切,只留下一片让人尴尬的空白。
不是。
我也在乎过的。
当你们第一次送东西给我,拉我去修习、去偷书、去看星星;当你们认我做小师弟,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我;当你在试剑大会中站出来,忤逆自己的家人,告诉我,你相信我。
当他告诉我,永远不要伤害你们的时候。
我真的在乎过。
可是这些话永远都只能跟那些没有对他说出口来的话一样,纵横交错不见天日地烂在心里,最终成为一堆腐败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