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让他知道了,恐怕……
洛久安收紧了手,喃喃地问道:“师尊,倘若有一日,你知道我犯下不可饶恕之罪孽……该当如何?”
江拂意沉默了一会儿,道:“杀你。”
洛久安凄楚一笑,听对方又道:“随后自尽谢罪。”
“谢什么罪?”
对方美目冷艳:“我是你师尊,你若有罪,我自然难辞其咎。”
不该说的,是吧?
可是总不能欺瞒他一辈子。
终有一日,他把想尽办法求来的、恢复记忆的汤药下进了他常饮的茶中。
那双眼睛再次睁开时,已全是冷光。
洛久安跪在他脚边,心如死灰地唤道:“师尊……”
江拂意淡漠地抬了抬眼皮:“欺我瞒我,魔族卧底,好演技。”
一顿又道:“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洛久安答不出来,只听见自己牙齿在打战。
他低低垂着头伏在地上,不敢起身,半晌抬起头来时,面前已然空了。
白衣的仙君已然走出老远,他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那一日四绝门前初见,仙君容光似雪,隔了一街花树,离他千山万水的远。
可惜一切都结束了,以一个错误的开始,换一个无疾而终。
洛久安跪在原地笑出声来,想,如此……也好。
他浑浑噩噩,独自一人潜入了如今煞气已消的寒涧,他知道寒涧之下是被灵真沉入地下的古长安,长安终战前,江拂意与他同去,留恋万分地道,他最渴望的事情,便是一辈子都活在长安。
那是幻梦啊——在他编织的长安幻境当中,他只是父母和乐的普通人,在长安某个小院子中生活,不要灵力,不要声名,不要富贵荣华,简单地在一起,爱,且被爱着。
可什么都没有,就连长安都没有了。
他不知自己游了多久,或许是刻意,或许是不经心,在某一个黑暗的时刻,他突然失去了全部的知觉,最后一瞬他似乎在想,倘若死在这里,尸身沉下去,永远留在长安,也是一件好事。
却不知什么时候,又醒了过来。
有人跪在他面前,拿着帕子,面色十分不自然地为他拭去脸上的水,声音嗔怒:“你错在没有在最初犯错时一剑杀了自己,更错在没有在我犯错时一剑杀了我。”
手指冰凉。
“你我尚有罪要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