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萧毅瑾将信纸收了起来,重新叠好塞入信封中,含着笑道:“朕一定转告亚父,母后的关怀。”
说话间安姑姑带着人将早膳端了上来,萧毅瑾是真的不太饿,但也依然陪着太后用了一些。
陆成泽刚离开京城之时太后忧心不已,虽未在萧毅瑾面前表现出来,但萧毅瑾却依然发觉太后的异常,往日最贪吃的人饭量居然一下子减了一半,萧毅瑾特意秘密问了专门为太后请平安脉的太医后才知道太后忧思过重。
所以这些日子萧毅瑾只要得空三餐必会陪着太后用膳,今日瞧着太后忽然用的香,悬着的心总算轻松了一些,也不由感叹陆成泽对太后真是影响深远,只是一封信便能安抚了太后连日来不安的情绪,他这个儿子做的再多也不如那寥寥几个字……
吩咐了宫女在寿安宫备上太后爱吃的点心后,萧毅瑾便回到了御书房,御书房里的奏折全都堆积在正中的龙案之上,萧毅瑾独自一人走入殿内,看着一旁空空荡荡麒麟椅,脚下微顿转身便走了过去,他坐在麒麟椅上,忽然想起了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陆成泽就坐在这里,将他抱在膝上,握住它的手教他写字,教他背书,教导他政事。
那时候的他虽然很多事都知晓,却要装出一知半解,让陆成泽再三解释分析,每每看着陆成泽说得再多他却依然一脸不解后,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萧毅瑾便觉得开心,每每瞧见如万年不化的寒霜一般的人,脸上染上了凡人的神情,他便有种夙愿得偿的喜悦,或许一开始是装,可是好像成了习惯一样,他喜欢与陆成泽说话,喜欢陆成泽对他耐心的模样,喜欢陆成泽对他温声浅语……
萧毅瑾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这张黑木案桌上有一滴他故意滴落的朱砂印,干涸之后便再也清理不掉了。这张桌上有一道鞭痕,是他故意惹恼了陆成泽后,陆成泽舍不得打他却又想教训他,于是便故意打歪抽在案桌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吓唬他。这张案桌上有一道墨痕,是他偏偏要与陆成泽挤在一起练字的时候,他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陆成泽的胸口后,从笔尖滴落后墨汁浸透纸张留下的痕迹……
这里有着太多太多的他与陆成泽的痕迹。
这一刻萧毅瑾忽然想回到六年前,若是时光能留在那个时候多好,那么他便永远不用面对以后。
陆成泽永远是忠心耿耿的亚父,而他也只是一个想要尽快长大的皇帝,他们之间一切虽然掺杂利益却也不可否认,每一刻都是情谊。
可是无论如何不愿,时间永远都不会停留,只能无情地继续向前,如今他长大了,手中慢慢握有权柄,他不可能永远是陆成泽膝上的无知孩童。
此战得胜,藩王尽灭,大周从此再无藩王之危,与江山社稷乃是千载之功,所以他不能阻拦陆成泽,前世之时这场大战之后,整个大周江山稳固海晏河清,于百姓功在千秋。
可是也是同样,此战得胜,陆成泽当居首功,可是他已经是超品亲王摄政王,种种优待前无古人,早已封无可封,赏无可赏,无论怎样的优待于他都是委屈的。
萧毅瑾知道他不该过于猜疑,前世之时陆成泽待他一腔赤诚,以性命成全了他,他不该去怀疑、去猜忌……
陆成泽待他是真,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大周帝王,更因为他们之间流有相同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