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他好着的时候喻旻都一心扑在正事上,他又不好明着要求你多陪陪我。每日尽职尽责做个小尾巴,喻旻走哪他跟哪,喻旻坐哪他站哪。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有时候事情一多,他在眼前晃悠地喻旻烦了就要挨吼。
挨完吼能消停一会,一顿饭的功夫又故态复萌。
但如今不一样,他是个喝水都要人递到嘴边的残废。不等他黏过去,喻旻也不会放他一个人。
好在他大病初愈,一日大部分时候都渴睡,需要喻旻看顾的时间也没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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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昀这日闲下来配了副新药给卫思宁祛疤用,晚膳后左右没事就自己捎过来。到了帅帐得知卫思宁早就歇下了,大帅方才出去还未回来。
曲昀进门把药放了,心中疑虑踱步出来。喻旻这几日忙着都不让人离开视线之外,没道理闲下来还不亲自看着。
“大帅有说去哪么?”曲昀问帐外的守卫。
“没说。”守卫想了想,抬手指了个方向,“就见着往这边去的。”
曲昀道了谢,抬脚寻过去。
一路走过来就到了城墙根。曲昀顺着墙根走,在一处高耸石墙下找着了喻旻。
最近的火盆也有十步远,若不仔细看还看不到着倚着个人。长剑斜倚在城墙上,人也背靠在墙角,地上歪歪扭扭倒着了几只酒坛子,明显已经全空了。
曲昀踏着积雪走过去,喻旻闻声抬头望过来,看清之后倒没多惊讶,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酒,邀请道:“要喝么?”
自从到了北疆他们许久都没喝酒了。喻旻位高责重,更不宜再饮酒。曲昀正想要开口提醒他当心饮酒误事,又想起前几日他在雪地里呕的那口心头血,话到嘴边又咽了。
曲昀在地上的坛子里挑挑选选了半天才拣到一坛里头有酒的。暗自点了点空坛数,看今晚是自己扶他回去,还是需得叫人来抬回去。
他咬开封口,仰头灌了一口。和喻旻并排靠着墙角抬头望天。今夜是个晴空,碧空如洗,一片障眼的云也没有。
盛京城的冬日是看不见星星的。喻旻站着看了好久,酒一口一口灌下去。直到曲昀抬手来夺他的酒坛。
他茫然地盯着自己的空手看,又侧头去看曲昀。
曲昀将酒坛抛出老远,淡淡道:“饮酒要适量。”
喻旻搓了把脸,靠着城墙慢慢滑下来坐着,半晌才道:“是啊,有点喝多了。”
曲昀眸中一片幽深,定定看了喻旻片刻,又移出去望星星。“你不必自责。”他随后又轻声叹道:“没有意义。”
他那句没有意义说得极轻极轻,轻到连喻旻都没有听见。
喻旻一直把头埋到膝上,始终一言未发。
曲昀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恼火,抬脚踢了踢他,沉声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这几日装得不累么?”
“累呀。”喻旻抬起脸,“我做梦都在盘算怎么送他回去,可又怕我哪天死在这,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我当初执意抱锦意回来,把他,也把我自己推上这样一条路,到底是对是错。”